傅文柏沉默片刻,傅东篱离家的时候刚是春日,二月下旬桃花盛开的时候,如今眼瞧着快七月了。“嗯。”陶氏挑了下眉,“东篱自小在府里娇养,肯定在外头吃了不少苦,想来她应该也知道错了。”“夫君,我以为咱们是不是派个人去沧州打听一下,探探东篱的口风,看她愿不愿意回来。”“她怎么可能不愿意?我看就是拉不下来脸。”傅文柏笃定傅东篱一定是后悔了,破村子种田能过什么好日子?便是府里的丫鬟待遇都比种田强。
春和院内,安氏才一进去,就看到婆母闵氏和傅玉珠亲热地聊着什么,一旁坐着喝茶的是二弟妹陶氏。见安氏进来,陶氏抬了抬眼皮,眼底都是看戏的戏谑之色,“哟,大嫂来了?”
安氏垂眸看向闵氏,“婆母,您找我有事?”
“你掌管中馈也有两年了,这阵子府里事多繁杂,有些辛苦吧?”
安氏垂眸,“都是为了傅府,儿媳不觉得辛苦。”
“嗯,难为你有心,不过再忙也得顾及身子,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难免有疏忽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也不必过于苛责。”
闵氏这话,分明是话里有话。
安氏抬头,神色恭顺,“不知儿媳何处做得不对,还请婆母明示。”“大嫂是真不知道吗?”
二少夫人陶氏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前几日啊,我在街上瞧见五妹,竟然在典当钗环首饰。”
“我这一问才知道,原来五妹竟然是缺银子,又不敢朝大嫂要,只能靠典当首饰钗环度日。”
说完这话,陶氏看向婆母闵氏,“堂堂尚书府千金,竟然沦落到去典当钗环首饰度日,简直是让人笑话,也不知道大嫂这个家是怎么当的。”
“我们都知道大嫂从前跟傅东篱那丫头关系好,可你也不能因此就迁怒玉珠啊?又不是玉珠把她赶出府的。”
闵氏听到傅东篱的名字,脸色就有些不太好,而安氏更是脸色难看,“弟妹,红口白牙,你可不要污蔑我。”
“什么叫我迁怒五妹?你大可叫人来问问,五妹的月银,我可是一日都不敢耽搁,甚至府里新到的绸缎料子,我也是第一个给五妹送去的。”
陶氏用帕子捂着嘴,“哦,那是我冤枉大嫂了,要是五妹有银子花,怎么回去典当钗环?”
“那你该问五妹银子到底花哪儿去了,为什么每个月五十两银子还不够?”
府里嫡系一脉的月银是一个月三十两,而庶出则是二十两。
婆母心疼傅玉珠流落民间,为了补偿,给了她一个月五十两银子,竟然还不够?
傅玉珠咬了咬唇,“二嫂,你别说了,是我刚回府,见到新鲜东西就喜欢,不知不觉就买多了,这才会银子不够花。”
“大嫂她也是觉得我花钱太大手大脚了,才会怪罪我的。”
闵氏看向安氏,“你是长嫂,掌管府里的大小事务,的确是该精打细算,但玉珠才被认回府,喜欢的东西多,银子不够花也正常。”
“日后她有需要银子的地方,你尽管支给她,不够的地方我从私库贴就是了,不必事事都斤斤计较。”
“……”
安氏被训斥一顿,却又没办法发泄,只能忍了一肚子气,“是,儿媳记下。”
从春和院出来,傅玉珠和二嫂陶氏走在一起,看向安氏,笑眯眯的道:“大嫂,我现在想支一千两银子,可以吗?”
“…可以。”
安氏看着傅玉珠,她知道这两人就是故意的,反正不是她的银子,日后不管就是了。
等安氏走后,陶氏的脸色才落下来,“婆母对大嫂可真够好的,这样竟然都没夺了她的掌家权。”
傅玉珠低着头,“二嫂别急,日后有的是机会。”
“那是,毕竟婆母再喜欢她,还能越过你去?”
陶氏亲昵地挽着傅玉珠的手臂,“你放心,日后二嫂掌家,府里的银子随你用。”
“二嫂,你先把答应我的事儿做了吧。”
傅玉珠眉心隐有忧色,“你也看到了,娘亲对傅东篱还是惦记的,而且淑妃娘娘那边也更喜欢傅东篱。”
“要是她真回来,以后给大嫂撑腰,你可没希望能拿到掌家权。”
陶氏眯了眯眼睛,“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跟你二哥说的,他在外头有不少朋友,正好有个人是沧州知府的侄子。”
“一个知府想要对付农家女,可太容易了。”
傅玉珠这才雀跃起来,“那就麻烦二嫂了,不过你可不能把我透露出去。”
“放心吧,我能不知道你?”
陶氏点了点傅玉珠的鼻子,“你二哥疼你,我只要说你受了委屈,他自己就会想办法对付傅东篱的。”
晚些时候,傅文柏从外头回来,就看到陶氏在妆奁中不知在摆弄什么,好奇地走了过去,“这是做什么?”
“你回来了?”
陶氏收拾着钗环首饰,“玉珠前几日缺银子,找大嫂要银子大嫂也不给,这孩子就把之前爹娘给买的首饰都典当了换银子。”
“我心思将我没用过的钗环拾掇一下,给玉珠送过去。”
傅文柏眉心顿时皱在一起,这阵子一个朋友进京,他忙着招待,倒是忽略了玉珠,她可是尚书府的千金,怎么能缺银子呢?
“大嫂她是不是疯了?真以为仗着掌家,这傅府就是她的了?”
陶氏眼神暗了几分,“可不就是,不过这事儿咱们也别掺和,到时候让大哥知道,还以为是咱们对他有什么意见。”
“其实要我说,这件事儿还是怪傅东篱。”
提到傅东篱,傅文柏好半晌没说话,毕竟傅东篱也是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妹妹,当初她离开傅家,心里也是有些后悔的。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陶氏将傅文柏的反应落在眼中,就知道他心里对傅东篱这个妹妹还有感情,“夫君还不知道大嫂?”
“东篱没走的时候和大嫂关系最好,我想大嫂可能也是因为东篱被逼着离开傅家,才对玉珠有些怨怼的。”
“谁逼她了?”
傅文柏顿时炸毛,“这个家有谁逼她走了?不是她自己闹着要开祠堂从族谱除名吗?这也能怪到玉珠身上?”
“更何况要不是她心狠手辣,谋害玉珠,谁会容不下她?都是她自己作的!”
说完这话,傅文柏犹觉得生气,刚好丫鬟端着茶盏走了进来,被他一把挥掉,“滚出去!”
丫鬟忙应了一声,赶紧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就退了出去。
陶氏赶紧安抚傅文柏,“其实要我说,东篱毕竟是傅家养了十多年的女儿,玉珠也是个好孩子,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
“何况从东篱离开傅家,到如今满打满算,也快小半年了吧?”
傅文柏沉默片刻,傅东篱离家的时候刚是春日,二月下旬桃花盛开的时候,如今眼瞧着快七月了。
“嗯。”
陶氏挑了下眉,“东篱自小在府里娇养,肯定在外头吃了不少苦,想来她应该也知道错了。”
“夫君,我以为咱们是不是派个人去沧州打听一下,探探东篱的口风,看她愿不愿意回来。”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我看就是拉不下来脸。”
傅文柏笃定傅东篱一定是后悔了,破村子种田能过什么好日子?便是府里的丫鬟待遇都比种田强。
听到这话,陶氏心中冷嗤,那可不一定,傅东篱这小丫头可倔得很,当初在府里受了委屈,她就是累死在外面也不会愿意回来的。
不过陶氏可不会说。
“夫君先派人去问问吧,要是能把东篱接回来,跟玉珠两人不计前嫌是最好的,若是东篱还不愿意回来……”
傅文柏不乐意听,“爱回来不回来,难不成还得我跪地下求她不成?”
“夫君,你看你性子怎么总是这么急?”
陶氏染了凤仙花的指甲在傅文柏胸前抚了抚,“我觉得东篱若是不愿意回来,那肯定是还是没吃到太多苦头。”
“夫君派人去沧州多找东篱些麻烦,让她知道世间险恶,她遇到麻烦,到时候自然就会回来求咱们。”
听到这话,傅文柏的心下微动,他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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