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宋知玄要丢弃,见她的眼落在笔上挪不开,便给了她,说,就当是他丢了她捡的。沉默半晌,她摊开巴掌大小的纸,流畅快速写完几个字。接着将蜡烛吹灭,摸着黑折好一条,揣入怀中。在原地呆站片刻,等眼前亮了些许,这才摸黑回到榻上。冬日的夜总是很长,连着不知多少声听不真切的鸡鸣,天才泛起鱼肚白,灰蒙蒙得,好似又要将这夜吞噬。天大亮时,宋知玄已穿戴整齐,立在房门处,冷冷地垂眸看着挡在他身前一个头的久夏,“让开!”
晌后,范琛已将裁烟阁的四人尽数带回诏狱,共两男两女。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生了一双十分精明的眼,只是此刻正淌着泪,眼白猩红,上眼睑肿的像粒豆子。
她右手捻着绣着荷花的粉帕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眼,每隔一阵,眼便滴溜溜转一圈,若无人搭理,便又折身哭泣。
她身旁跟了个十一二来岁的姑娘,紧攥着身侧妇人的衣袖,脸埋在妇人手臂上,瞧不出是何容貌,肩膀颤抖着,也在哭着。
其余两个中年男人,被关在另一侧牢房。每每范琛路过,一个身穿藏色衣裳的人便会扒在牢门上,哭嚎着,“官爷,我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啊?您倒是说个敞亮话,这样关着,也不是个事啊。”
“急什么?”范琛微眯眼眸,露出一丝讥笑,“着急坐实罪证,去见阎王?!”
高耸的窗里,刮进一股寒风,如蚂蚁一般爬上中年男人的脊背,再幻化成利刃,戳进他的血肉,疼的他睁大挂满褶皱的眼睑,嘴角的八字胡颤抖着。
半晌才痛苦着面,双手胡乱摆着,“不不不,官爷您不要这么吓唬小人,我我,我不问就是,不问就是。”
范琛上下打量男人一眼,言语冷淡,“到时候问什么答什么,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是是是!!官爷放心,小人若知晓什么,定全都作答!”男人面上挤出几分苦涩的笑,眼落在范琛早已走远的背影上。
而他身后的另一个黑衣男人,只默默抬眼瞥了一眼范琛,随后蹲下去靠在牢房和墙角的夹缝中,将两手揣进袖子,呆呆地看着地面。
随着窗外逐渐灰暗,仿佛有层灰蒙蒙的烟雾萦绕在其中,遮住了眼,让人看不清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直到宋知逸快要回来时,范琛才命人点上蜡烛。
不多时,诏狱大门咯吱吱响一声,宋知逸雪白的狐裘被烛光一照,令他周身都格外明亮。
他带着刺骨的寒气入门,抖落身上的白雪,呼出一口白霜,面上带着肉眼可察的疲惫。他随手解下狐裘,递给一旁的陈煜,踏着慵懒的步子走下台阶。
范琛在听到诏狱大门被推开时,就早已起身等候,待宋知玄从拐角现身,他便抱拳上前几步,“大人,您让找的人已经都带回来了,何时审问?”
他脚下一折退后一步,让出一条刚好看可以看清牢房全貌的视线。宋知逸握了握疲惫的左手腕,又剪在身后。
他朝前踱几步,阴戾地扫一眼牢房里的兔子。半晌,才下颚一抬,“从他开始吧。”
言罢,所有目光都向那人投去。妇人脚下先是探出半步又快速缩回去,惹的裙角来回晃动,见无人看见,便抬头假装擦泪,目光则落在黑衣男子身上。
她身后的小姑娘脑袋轻轻一歪,露出一只眼偷偷窥一眼,又很快缩回去不敢再看。
而藏色衣裳的中年男人,在自己和身后的人之间看来了个来回,便将路让开。
宋知逸坐在桌前,斜靠在桌上,借着烛光揉着左手腕。范琛与程煜二人,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
待黑衣男子跪在宋知逸脚下,宋知逸抬抬右手,范琛扫一眼,便道:“叫什么?哪里人?在裁烟阁做了多久事?”
黑衣男子脑袋磕在铺满干草的地上,“回官爷,小人叫吴贵,祖籍徐州,已在裁烟阁半年有余。”
范琛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平日可有发现裁烟阁有不合理的地方?”
吴贵的眼盯着干草滴溜溜一转,随即摇头,“没有。小人大多数都只在前厅为客人送衣裳,其余地方,小人不曾留意。”
话罢,吴贵又往深了一伏。范琛看一眼宋知逸,“都送去哪些地方,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吴贵点头如捣蒜,忙不迭附一句,“都是些小门小户,像城东的李员外家、张秀才家,城西的张小姐家,还有……”
几人听的眉一皱。范琛截断吴贵的话,“可有不寻常的人家?”
吴贵的手在草上动了动,沉吟半晌,才豁然想起,“有一家,不过那家早在半年前就被抄了家。”
见座上不语,他便抬头往上一瞧,谁知对上的是三双阴沉有杀意的眸子。当即又伏在地上磕两个头,“是一个盐商。”
“还有呢?”陈煜的眼落在牢里中年男人身上,那人正趴在木门处朝这里看着。
“没有了。”吴贵摇头。谁料他身后的中年男人挠头的动作恰巧被宋知逸瞧见,冷漠地提一声,“但愿你不曾说谎。”
吴贵一怔,又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小人不敢说谎!不敢说谎!”他像一只地鼠,整个身体伏在地面,似要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
吴贵被丢回牢房。宋知逸眼也不抬,拍拍衣袖拔座而起,整个侧脸被蜡烛印在漆黑的墙上,打出一道更深的剪影,高耸的鼻梁下双唇一启,“你们继续。”
墙上的影晃了晃,路过时的微风扯着蜡烛,将桌前几人的面孔晃的晦暗不明。
寂静的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偶有几声雪落的声音入耳,伴着几声听不真切的犬吠。
魏意裹着被子,靠在冷冰冰的墙上,她睁着眼,却看不见任何东西。思索片刻,她墨黑下床,点燃桌上不到一指好的蜡烛。
烛光晃了晃,才照出魏意挂满哀愁的脸。她借着微光拿来一支分叉的毛笔,她端详片刻,脑中闪过宋知玄。
原是宋知玄要丢弃,见她的眼落在笔上挪不开,便给了她,说,就当是他丢了她捡的。
沉默半晌,她摊开巴掌大小的纸,流畅快速写完几个字。接着将蜡烛吹灭,摸着黑折好一条,揣入怀中。
在原地呆站片刻,等眼前亮了些许,这才摸黑回到榻上。
冬日的夜总是很长,连着不知多少声听不真切的鸡鸣,天才泛起鱼肚白,灰蒙蒙得,好似又要将这夜吞噬。
天大亮时,宋知玄已穿戴整齐,立在房门处,冷冷地垂眸看着挡在他身前一个头的久夏,“让开!”
久夏张开双臂,淡淡的梅香从她身上散开,“公子恕罪!不让您出门时夫人亲自交代过的,愿公子不要让奴婢为难。”
宋知玄吁出一口雪白的雾气,眉头紧蹙,“我说让开!有什么后果,我会自行承担。若夫人问起,就说我去寻大公子去了。”
“可是……”久夏脚下轻轻一跺,拧着的眉往下,便是充盈着热泪的眼。她急切切扭头看向一旁的魏意,方才还温柔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好几个调,“你是死人吗?还不快劝劝公子!!”
魏意看一眼宋知玄,又将头低下,“久夏姐姐tຊ莫要动气。公子说要去寻大公子,那便是真的去寻,有大公子在,定会平安无事。”
“你!你还敢这么说?!”久夏原本就拦不住人,再由魏意这么一开脱,当即有些愠怒,气冲冲拔开脚,这厢刚高高举起巴掌,那边宋知玄已迈着大步出了房门。
她余光瞥见一抹碧蓝身影,立即回头,可又想着她要教训骄月,又转回去,谁料魏意借着她回头的间隙,脚下一挪便从她身侧擦肩而过,跟在宋知玄身后离去。
魏意在转角处回眸瞄一眼气的跳脚的久夏,正好见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着久夏去往别处。想必见微除了安慰久夏,还会顺便替久夏出些下三滥的主意整治她。
眼下她自己不用担心,倒是有些担心景笙那小丫头。
宋知玄走在前头,两手剪的在身后,剑眉扣着,“稍后恐怕有些难办,你且护好自己。”
魏意颔首低眉走着,闻言将眼睑一掀,看一眼高挺的背影。虽不知是如何难办,想必也不似方才久夏拦他们一样,得他提醒,她也只管点头答是。
二人出院子一路畅通,穿过毫无生机的花园,见着一处假山,假山下还未冰封的小池塘,被寒风荡漾起一丝涟漪。
正当魏意放下戒备,跟着宋知玄走出朱门,一股子凉风迎面而来,她还未来的及抬眼,面上便袭来一抹暗色,“啪”一声,将她掀得扑在身后的朱门上。
一巴掌扑的她晕头转向,左脸颊疼的麻木,她捂着脸颊抬眼一瞧,从一旁窜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
那婆子朝微有震惊的宋知玄一矮身,又转回来钳住魏意的手臂将人拽出门,厉声训道:“好你个大胆奴婢!公子原就受着伤!不知规劝便罢了,还拐着公子往外去!公子若是再有什么差池,你这三两重的骨头赔的起吗?!!”
话罢,已将人拖出半丈远要带去宋夫人跟前。魏意脑袋昏沉半日,即便她手臂拧着想挣脱,奈何婆子力气太大,拎她好似拎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被荡在空中左右摇晃。
婆子使了半晌劲,见人往后躲,当即举起宽大的右手照着那张红着的脸甩下去。落至半空被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拦住,她抬眼看去,对上一双震怒的眼。
宋知玄阴沉着脸,大力将婆子向后一推。眼中燃着怒火,直直盯着那婆子,“是我要出门,与她无关。今日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婆子瞧着宋知玄要吃人的眼,赶忙将脑袋一垂,面露难色,“公子恕罪,奴婢,奴婢也是受夫人差遣。夫人说什么,奴婢便做什么。”
言罢也不曾挪步,整个人挡在他眼前。僵持半晌,一左一右又出来两个婆子,朝宋知玄一矮身行了礼,便站成一排挡住了去路。
宋知玄面露不悦,微眯一下眼,将魏意从中间那婆子手中拽出来,银白的狐裘一荡,将人揽在身后。他眼眸朝身后一低,沉声叮嘱,“跟紧我。”
魏意被这一拽,晃的有些不知所措。方才婆子说的已经十分清楚,今日就是奉命拿她来的,并不怕得罪宋知玄。而宋知玄若是硬要带着她出这个门,就是与宋夫人作对。
她抿一抿唇,稍作思忖,抬眸看一眼宋知玄,对首的人也决然毅然瞧着她。她不该让他们母子二人产生隔阂,更不该挑这这样的日子去见池清婉。
想到此地,魏意缓缓将衣袖从银白狐裘下的手中抽离,“公子还是回吧,改日再见大公子也无妨。”
她还未尽数抽回,反被宋知玄握上来,扣住她清瘦的手腕,“不必,就今日去见!”
他温热的手紧了紧,隔着衣袖也触摸到魏意发凉的手。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被此刻糟糕的气氛所吓到。
三个婆子见此情况,面面相觑。犹豫再三,为首的婆子恭敬复言,“公子还是听夫人的,待在府中吧。”
话音一落,忽的寒风四起,即便隔着衣衫,也让人觉得周遭比方才冷了几分。婆子抬眸瞧见面露凶狠的宋知玄,当即低着头不敢再去看。
三人身子晃了晃,却依旧没有要让开的迹象。须臾片刻,只听“狰”一声,一把银剑已落在中间那个婆子的脖颈上。
剑刃在云层的倒影下泛着银白亮光,像是被劈碎的铜镜,将团着的光散开,一道一道割裂在那婆子的下颚。只微微一动,便可让她饮血而去。
见宋知玄动了真格,狐裘下的手向上一翻,换她拽他。宋知玄挺拔的身姿轻轻一晃,那婆子被吓的瞪大了眼,两手在身侧举着,嘴打着颤。
“让开!”宋知玄红唇一启,听不出此时他是何情绪,不过单从他愠怒的眸子里可以瞧出,若还被挡着,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魏意的心高高悬起,知道那婆子受不住这等威压,才退一步。其余二人也跟着退一步。
婆子一直退至台阶下,宋知玄依旧没有要将软剑拿开的意思。魏意松开攥着的手还未离开,又被宋知玄扣回去。
魏意的脑袋被他拽的一糊涂,她抿唇看他一眼,便任由他牵着向前。其余两个婆子见势不对,分头拔脚跑开,一边高呼“夫人!不得了了!”
魏意被这一声惊扰清醒,迅速收回落在宋知玄后脑的目光。回神时才发觉他们已经快到宋府大门处。
婆子让人打开大门。宋知玄这才将软剑收起,眼眸冷的像屋檐上挂着的冰串子,他微微颔首,像是松一口气般,朝着那婆子微微颔首,“得罪了。”
婆子捂着胸口惊魂未定,靠在偌大黝黑的大门上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待两人上了马车,这才回想起她本是来拦着人的。
见马车缓缓走远,忽的拍一巴掌大腿,左右一瞧,拔腿就往府中跑,“夫人!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车一直向前晃着,已走出好长一段距离,魏意才猛然掀起窗棂表身后看一眼,见无人追来,松一口气。忽的又想起什么,落下的心又悬起来。
她陡然看向端坐的宋知玄,只见他睁着眼直直看着前方,两只手搭在膝上一动不动。她欲开口,却不知从何处说起,唇微张了张,又抿住。
冬日的太阳没什么温度,一束一束微弱的金光随着马车晃动,从窗棂缝隙挤进来,落在魏意身侧。
宋知玄的眸子终于动了动,他看一眼那光,又缓慢向上移,直至落在那张白皙的面上,才眨眨眼,嘴角上扬,“自由了。”
“嗯?”忽然出声,使得魏意听的不明其意,思忖一瞬,想必宋知玄是在说这几日未出门,现下能出来可谓自由,转念一想,又念起今日此事,恐怕给宋知玄招来许多麻烦。
她手互相攥一下,便双膝一软滑到座下。膝盖还未落地,宋知玄猛然将她拉起,凝眉不解,“跪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感谢我将你带出来?”
魏意面上掀起一阵不解,点头称是,“此番出行,也是连累公子与夫人有了嫌隙,这一跪是谢公子慷慨解奴婢之困。”
她垂眸颔首,端坐着。宋知玄的眼落在她煽动的眼睑上,忽的露出一抹不可自察的笑意,“你无需跪我。现在是,将来也是。”
他深呼一瞬,唇角也染上笑。须臾半晌,挪开眼眸,投向眼前的门帘上。
“与你说几句吧。”宋知玄嘴唇一启,“兄长自幼性子乖张,不服管教。而我母亲,却要什么都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肯让我们去做。”
“我胆小听话,所以母亲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听,往常有事不让我出门,我就待在屋里看书。不过大哥不会,他虽一直答应着,却极少按母亲说的去做。”
话到此节,他眸中柔色更盛,沉吟半晌,轻笑一声,“你瞧,如今兄长是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而我只是宋府的二公子。”
“我羡慕着兄长。所以,今日才一博到底,用我自己的方法,驳一回束缚。现下我才知道,自由,也可以是这样。”
话罢,宋知玄眼眸弯弯,带着笑意看一眼魏意,片刻又飘回车帘。
魏意面上一笑,却有些苦涩。原来他方才说的自由,是因为这样的“自由”。她不知该说他对或是错,只知不管是因为她,还是他自己,宋夫人此刻的怒火,定燃的像铜炉。
她思忖着,若她不说想去见池清婉,宋知玄也不会借此反抗陆夫人,总归本就是她的错。
她颔首端坐,“想必今日夫人定动了怒,原就是奴婢求公子出的门,是奴婢的错。稍后回府,夫人的怒火,便由我来扛。”
宋知玄的眼移至魏意坚定不移的面上,缓缓摇头,“不用。再有十多日便过年了,到时家中亲戚走动,我还要出席,母亲定不会严惩我。”
魏意将手中的袖子拢了拢,端坐着不动,这场劫难,她注定是逃不过的,“公子说的是。”
她颔首tຊ垂眸,一时间眼无处可落,便干脆靠在车壁上阖上眼。不过此举落进宋知玄的眼,倒成了几分不得已的怄气,他觉得自己看透了魏意的心思,不自觉便笑了声。
魏意自然是听到一旁微小的声音,可她正思索着琐事,便不曾睁眼。这让宋知玄笑意更浓。
马车直直走了好一阵,才慢慢地进入只可过一辆车的巷子。入了巷子便安静不少,喧闹的声音被慢慢隔至耳后。
正午时金乌高挂天际正中央,微弱的暖光毫不吝啬地挥洒着。魏意站在马车边,看着蕊绣坊金边剔的大字,恍然如梦初醒,阳光刚好足以温暖她冰封的心。
她向前迈一步,面便洋溢起笑意。
池清婉余光忽得瞥见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心下一怔,赶忙回首,人已进了屋。
“姨娘。”魏意温婉矮身一拜,见着许久未见的人,总是眼酸的说不出话。
池清婉眼底蕴泪,上前一步,又忽的停下朝魏意身后瞧一眼,见无人,拉着魏意往里走几步停下,回身瞧着快与她奇高的个头,“你,你长高了许多。”
她温柔笑笑,拿帕子擦了挂在眼角的泪,复拉起魏意的手,“算起来,你我分别已有大半年,我还当,见不到了。”
说到此节似是想起什么,“你怎的一个人就出来了,无人发现你么。”话罢又看看魏意身侧,“景笙怎得不见来。”
池清婉问起,魏意才有间隙答话,“谢姨娘挂念。如今我在宋二公子院中做事,许多事,幸亏有他相助,今日能出来见您,还是他违抗了宋夫人的命令出来的。”
话罢她回头瞧一眼停在不远处巷子里的马车,“至于景笙,我怕给她惹麻烦,并未带她。”
“宋二公子,为了你,得罪了他母亲?!”池清婉时常混迹于市,最会抓重点。她面露震惊,急怯怯道:“你们,你们是……”
魏意瞧着池清婉惊慌游离的眼神,猜出她所想,赶忙否认,“姨娘多想,并非那样。是二公子知晓了我不是从蜀中来,也知晓了我的事。”
“可他为何……?”池清婉将人牵至座上,疑惑地歪歪脑袋看向魏意,“他竟没有告发你!”
“……是。”魏意颔首抿唇,“兴许,与破了秦颂案子有些关系。”她看向池清婉,摇头拧眉,“其余的,我便也不太懂了。”
魏意不懂,可池清婉盘算一二,心下也便比谁都通透。原先宋夫人问起魏意的年纪,又问样貌品性,她就猜到了几分,只是当时不敢确定。
于他们而言,终归如一件衣裳,是去是留,都是二公子自己的事。
如今二人是否有事实她不太知,但是宋二公子若为了魏意顶撞了宋夫人,恐怕此次回去,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思忖间,池清婉眉上便挂了几分愁绪,提醒道:“你们的事,我不过问。怕就怕宋夫人动了怒,你与二公子都落不着好。”
魏意点点下颚,如今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谢姨娘提醒。此番前来与您也并非叙旧,是有一事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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