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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未以沉默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自己很蠢。
　　她自己闷闷地喝掉了大半瓶啤酒，脑袋有点晕。
　　最后她说了一句，“谢谢你，姜雪姐。”
　　两个人酒足饭饱，发现一个问题，喝了酒，车怎么办？
　　姜雪熟练地打开了代驾软件，结果发现，太偏的地儿，太短的距离，等了20分钟，没有人接单。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以前都是提前跟司机说好，司机会送的。今天司机请假了，公司现在没下班的，可能也就你们和券商了吧？”姜雪讪讪地开口。
　　彭佳人此刻发来微信，“你去哪了啊以姐，我今天提前下班，你不在宿舍么？”
　　“佳人，你会不会开车？”
　　对方秒回，“谈什么会不会，我老司机！”
　　二十分钟后，彭佳人打了个车到了。她一下车就开始炸锅：“姜雪姐！好啊！你俩偷偷开小灶，吃烧烤，不带我！现在还使唤我当司机！”
　　她闻了闻，“哇，这也太香了吧！”
　　姜雪十分不好意思，又给彭佳人点了一些串儿。她晚饭吃的八分饱，现在硬撑着还能继续吃。
　　“噢，以姐，下午陈总来找了闻哥好几趟，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出报告，时间很紧。”
　　陈行一下午实际上是想去看看周未以，去了两趟没看到人，假装不经意问了一嘴闻明，才知道她回宿舍休息了。
　　“可不知道为啥，邱勇哥和闻哥出去了好久，回来闻哥有些生气。但我所里的小姐妹又跟我说，邱勇哥提离职了。”
　　她一边撸串一边分享八卦。
　　“邱勇哥的last day应该是在这个项目结束后，说下家是一家互联网大厂，给的入职时间卡很急也很死。”
　　周未以和邱勇最多的交集也就只在这个项目，大家都在外地出差，中午一起吃饭，偶尔闲聊两句，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
　　“他为啥要离职啊？他也没有被delay，按部就班地一直在升啊。”
　　普安是一年一晋升，少部分人会因为表现不好被延迟晋升，被称作delay。
　　“可能是互联网给的工资更高吧，毕竟我们的工资这么透明。”
　　周未以摊摊手。按照邱勇的简历，四年普安的经历，能拿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呢？
　　车里，彭佳人坐驾驶座，满眼新鲜，“哎！还没开过帕拉梅拉呢，今天体验一下。”
　　娴熟地给油，转弯，彭佳人虽开的略显生疏，但依旧兴奋值tຊ拉满。
　　三个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宿舍楼下。
　　姜雪也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间，如果加班晚了就在这里对付一晚。
　　只是宿舍楼下，有一个人在踱步。
　　B市已深秋，昼夜温差逐渐变大，地上泛起雾气，万物在夜晚仿佛都被笼上了一层薄纱。那个人在路灯下，身影被路灯拉长，月光顺着树影，被割洒成斑斑点点，人影变得模糊，思绪也随之起飞。
　　陈行一下午先跟发行人开了项目推进会，同步了一下进度，又跟丁飞梳理完他们的工作，找出来目前进度不如预期的原因，再一一布置接下来的安排，忙到晚饭都没吃，中间忙里偷闲去了两趟普安会议室，得知周未以回去休息了于是给她发了条微信，对方一句客套的感谢让他感受到了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累。
　　等到忙完已经是晚上了。他回到宿舍楼下，仰头看到周未以的房间一片漆黑，没有灯，他看着窗户，以为她睡着了。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周未以她们，三个人停好下了车。
　　姜雪看到他，有点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哎？陈总，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她率先开口。
　　他点点头，“工作刚结束。”
　　“陈总太辛苦了，今天一天脚不着地。吃了吗？”姜雪问到。
　　“还行，不饿，”他看向周未以，很明显，她又喝酒了。“你们这是？”
　　“噢，我拉着两个妹妹吃个了饭。”姜雪解释道。
　　“你们喝酒了吗？”他问周未以。
　　姜雪觉察到了什么，她拉着彭佳人，“走呀，妹妹，我房间里有个现磨咖啡机，还有摩卡壶，我朋友从巴西带回来的咖啡豆刚到，正巧今天我住这边，你要不要尝尝？”
　　小机灵鬼儿彭佳人本来还想看热闹，不过还是有眼力劲儿地说，“好呀好呀。”
　　彭佳人三步一回头，两个人上了楼，留下了周未以。
　　“好巧啊，陈总。”她开口。
　　“是很巧，你喝了多少？”他不依不饶地问。
　　“没多少，一瓶啤酒不到吧，全吃烤串吃饱了，喝不下酒。”她说。
　　他回了一个“哦。”
　　“今天中午的事，”“今天中午，”两个人一起开口，也都被对方打断。
　　陈行一看向她，说：“你先说。”
　　她很小声地说到：“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你的。”
　　听到这句话，陈行一心里一下午加一晚上的烦闷瞬间消散。他本来想先道歉，说自己中午话说重了，让她不要介意。
　　可是她却先开了口。
　　一时间心口涌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他盯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显得无力苍白。
　　她一直都很坦坦荡荡，她有颗明亮的心。
　　良久，他说：“我饿了，周未以，我想吃面。”
　　吃面？这人刚才要说什么？怎么突然不说了？她心想，但话茬还是被他牵着走了，“这也点不到外卖啊，食堂也关掉了，咋办？”
　　“今晚有业务条线的新设备测试，我刚才路过食堂了，还亮着灯。”
　　她眼睛转了转，腹诽，都路过了还不进去吃！
　　“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吃。”他说，“你跟我去。”
　　“我吃饱了啊！”她反驳道。
　　他语气有些软，“那你消消食。”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食堂，果然面摊还开着。
　　陈行一要了一碗面，浇头是西红柿鸡蛋。压面机压出的面条直接掉落滚水里，不一会儿便飘了上来，周未以看着翻滚的开水，烧烤吃的她有些口渴，还没来得及说，陈行一便开口：“烧烤太咸了，你要不要喝点面汤醒醒酒？”
　　她点点头。
　　两个人面对面，“最近工作怎么样？”陈行一先开口。
　　“是要督办我吗？放心！按部就班！加班加点！别看张大赫私生活乱成麻，但是公司治理确实没什么问题，账也没什么毛病，唉，真让人唏嘘。”她说。
　　“人无完人。”他说，“我不是督办你。”他停了一下，“中午是我太着急了。我没想到你会冲出去，太危险了。”
　　“是啊，我现在想起来也很害怕的。”她笑嘻嘻，试图让场面轻松一点，一边说一边喝了一口汤。“放心，我不会耽误项目进度的。”
　　“你知道的，跟项目进度没关系，”他顿了顿，又把自己想说的话咽回去了，“下次不要这样了。”他叮嘱道。
　　她抬头装傻，面汤涌上的热气让她的眼镜片蒙上了一层雾，她有些看不清陈行一的脸，但也感受到了陈行一的认真。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说：“下次，离跳楼现场远一点，我怕我管不住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闻到面条的香气，话也说开了，他这才觉得饿极。
　　周未以坐在他对面，小口小口地喝汤，食堂很安静，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让人卸下防备，生出一种安全感。
　　“那个啥，要考试了，我……”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应该复习的很好吧，毕竟没什么不会的了。”他走了半个多月，她愣是一道题都没来问他。
　　“哪里！丁飞说你好忙的！我不是怕打扰你吗？况且一些题还是能百度到。”她急忙道，“我好累，白天开底稿，晚上做题，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半儿。”顺便找补了一下。
　　看着她着急解释的样子，他心里的褶皱被彻底熨平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复习第几遍了？”他紧接着，“现在，开始问吧。”
　　周未以中间有些走神儿，不知道是该看题还是看他的脸。她只觉得，陈行一给自己认真答疑的时候帅翻了。
　　等到她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彭佳人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地洗漱完，躺在床上，身体很奇怪，一个下午已经习惯了胳膊上的痛感，只剩麻木，伤口还有些痒痒的。
　　除此之外，心也痒痒的。
　　她还在回想姜雪说的那些话，她让她任何时候，都把自己放第一位。
　　五分钟前，在楼下，陈行一说：“记得伤口不要沾水。”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在说，他会担心。完了，她不会要沦陷了吧？是陈行一搞的鬼，他是个红颜祸水！要拉着她沦陷！
　　“我可不能被美色俘虏。”她暗暗想，“CPA考试最重要！升职！加薪！”
　　而陈行一今晚做了个好梦，监管检查结束了，项目也走在正轨，除了今天周未以让人不省心的举动外，这段时间绷紧的弦松了不少。
　　他能看出来，周未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但她好像在犹豫什么，仿佛背着龟壳，缩头缩脑，偶尔探出来脑袋，又很快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