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絮絮微微昂首,神情骄傲:“你自己也看到了,你们家人是如何待我,若是自己不闯出个名堂来,今后要如何在将军府立足?”“絮絮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必再多说,我累了,去歇息了。”李絮絮头也未回的回了屋子。薛行渊深深叹了口气。从前在漠北,李絮絮也是如此不卑不亢,那时觉得十分可爱,可现在薛行渊却觉得苦恼。母亲身体又好,玉荛年纪还小,原本想着林挽朝走了也无碍,絮絮也能将将军府料理好,可如今她竟要入朝为官,那这将军府到时又该交给谁管?
二房老夫人夫君十几年前便战死边疆,膝下无子无女,一向疼惜薛玉荛,眼看这侄女受了委屈,哭的肩膀发颤,也就不像坐视不理。
她剥了个橘子,眼眸也未曾抬:“行渊,若是你军中有人有违军法,你该当如何?”
“自然依律处置!”
“哦,”二房老夫人点了点头,“从前挽朝主事时就常告诫下人,这依律处置,不仅仅是惩戒的违律者,更是要震慑有贼心的人。如果今天这个家奴轻易放过,那以后岂不是谁都敢进主家房里偷东西?这偷东西事小,可若是传到行渊你的军营之中,让底下的将士听闻你对律法松懈,会不会有人因此效仿,也不一定。”
“你这是本末倒置!”李絮絮辩解。
三房夫人一向怯懦,本是个搅浑水的主,可听了这话也没好脸色了:“这跟长辈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好了,一个奴才,往日也没见这么麻烦!”薛行渊这时开了口:“从宫里出来到现在,我连口热茶也没喝上,将军府是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吗?”
薛行文关键时刻却开了口:“以前阿梨嫂嫂在的时候,永远都有好喝的茶!”
提到这个名字,一屋子的人顿时没了话,静悄悄的。
二房和三房看好戏一般对视一眼。
李絮絮瞧见无人说话,薛行渊也一副低头神思的模样,不由有些怨怼:“难道说这将军府没了林挽朝,连个倒茶的也没有?”
可这句话戳到了薛行文痛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确实是如此。
几个月前,府里的老管家告老还乡,一时又寻不到合适的人,这院儿里的大多琐事便由林挽朝操心。
她不在府里,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下人一时慌张,竟然连茶也忘了泡。
薛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吩咐嬷嬷道:“去取壶好茶,再给将军备上些糕点。”
很快,茶水和点心摆上来,薛行渊也坐了下来,刚尝了尝味道,微微蹙了蹙眉,又喝了口茶水。
若不是他在军中,粗茶淡饭习惯了,这一口发霉了的茶和干了的糕点根本咽不下去。
薛行渊也没胃口了,看着地上还跪着瑟瑟发抖的奴才,终于想了个既不得罪母亲,又圆了李絮絮善心的法子。
“找个人牙子来,带走发卖了去。”
薛老夫人脸色稍霁,李絮絮想再说什么,却瞧见薛行渊神色阴沉,只能也退一步。
回东院的路上,薛行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李絮絮更是生气。
“若我以后当了主母,我肯定把这府里管教的比曾经更好!”
薛行渊回过神来,思虑一番,还是开口:“絮絮,我知道你心善,可是管教下人还是要……”
“我懂,”不等薛行渊说完,李絮絮便打断道:“我只是觉得这世间众生平等,怎可因为一些金银钱财,就随意决定他人命运?”
薛行渊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觉得他现在就是像在战场上遇见了敌军,提刀砍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是一群绵羊。
李絮絮撇了撇嘴角,“算了,也只有一些心胸狭隘的小女子,愿意在后宅当什么主母大娘子,我得志向可不在那里。”
薛行渊挑眉,似笑非笑的问道:“那絮絮的志向是哪里?”
李絮絮想了想,这事终归是要告诉薛行渊,如今孙侍郎也已经安排妥善,倒也不用当做秘密。
“我已拜托孙伯父帮我入刑部为女官!”
薛行渊笑容顿时僵住,脸色微变。
“絮絮,你难道不知夫妻二人不可同时在朝为官?”
“我知道啊!”李絮絮点了点头:“不过呢,我们不还是没有成亲吗?只是赐婚而已,且我也只是一个八品文书,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听李絮絮说得信誓旦旦,薛行渊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李絮絮继续道:“而且我听说陛下派往大理寺的女官,仅任一天就破了西城山匪患,这样的奇女子我也可以当!”
李絮絮越说眼睛越亮,可薛行渊止不住扶额叹气,实在不忍心戳破李絮絮的天真心思:“絮絮,你刚回京都,这府里的规矩都没学全,又如何学朝廷的规矩?做官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是女官!”
“可是我若不入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挽朝入朝,我才不要屈居于她之下!”
“林挽朝的性子自然是入不了朝,你又何必与她做比较?况且你今日对家法都是不顾,那刑部乃是朝廷六部之首,掌管刑罚律例,你又如何去遵循这其中的道理?”
“你是觉得,我还不如林挽朝?”
李絮絮微微昂首,神情骄傲:“你自己也看到了,你们家人是如何待我,若是自己不闯出个名堂来,今后要如何在将军府立足?”
“絮絮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必再多说,我累了,去歇息了。”
李絮絮头也未回的回了屋子。
薛行渊深深叹了口气。
从前在漠北,李絮絮也是如此不卑不亢,那时觉得十分可爱,可现在薛行渊却觉得苦恼。
母亲身体又好,玉荛年纪还小,原本想着林挽朝走了也无碍,絮絮也能将将军府料理好,可如今她竟要入朝为官,那这将军府到时又该交给谁管?
薛行渊忽然想到了林挽朝,虽说身为挂帅将军,不可能向女子服软,更何况还是和离弃妇——
可为今之计,也只有想办法把她哄回来。
薛行渊心里明了,林挽朝对自己是有情的,三年前的那次初见……她不可能那么容易放下。
她脸也毁了,除了自己,她往后怎么可能再嫁出去?
自己堂堂北庆正四品镇边将军,连着两次上门接她,她应该会很高兴。
想到这里,薛行渊又不那么烦闷了。
——
“什么?他又来了?”莲莲皱眉,握紧了手里的茶盘,看向自家小姐。
林挽朝合上话本子,玉手轻摆,“让老王拦住了。”
“你以为一个管家就能拦得住本将军?”
檐下掠过一阵风,镂空槅木窗外人影渐近。
薛行渊如今是将军,一身玄色蟒纹大麾,剑眉低沉,薄唇因怒气轻抿。
好看还是极好看的,就是这心思太无耻,林挽朝只觉得厌烦,
直到薛行渊看向林挽朝,眸中的怒气却在一刹那间像泄了气一般消散。
堂中,林挽朝半倚半靠在贵妃椅上,着了件朱红色的袭朱红色的绡裙,裙摆轻散。
如玉面庞上一双摄人心魂的眸子,几近澄澈却炫目,美的夺目而不可忽视。
离开将军府时,林挽朝不过十五岁,那时眸子便美的好似会说话。
只是薛行渊只见过两面便就去了漠北。
再归来,只见到了她被烧毁的脸。
当时薛行渊还曾在心里遗憾,曾经在边疆曾无数次挂念过那双眼眸。
如今已十八岁的林挽朝,那副面容与曾经过犹不及,眼尾像生了倒钩一般勾人。
薛行渊嗓音涩然:“你……你没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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