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您要去哪?”“来了就知道了。”看这路……似乎是家塾的方向。果不其然,一刻钟后,陆晏廷带着她到了家塾。家塾此刻黑漆漆的,早没了白日的热闹,那些静静摆在黑暗中的座椅书册,看着和白日庄严的学堂大不相同,叫人莫名生出一种阴暗的心思来。
江近月匆忙点头:
“多谢世子,我先走了。”
她说完,又换条路离开了此处。
……
身后的男人走上前,对他道:
“陆少卿,麻烦认真点,谢谢。”
陆晏廷回头,二人重新坐回石桌前,继续方才的事。
他对面那人一身的灰,穿一件半旧的短褐,外头披着个棕青色罩衣,脚上穿同色长靴,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风尘仆仆的,仿佛刚从土里爬出来一样。
“我说到哪了?”
陆晏廷提醒他:
“边境。”
“对,逆王伏诛前,我便在北境查到不少他和那些商人一同走私茶叶,铁矿等物,运往赵国的证据。如今逆王已经伏诛,可他手下余党并未清除干净,这走私的肥差,你觉得他们会说丢就丢吗?”
陆晏廷的眼眸一沉:
“你是说,朝中已经有逆王余党接手了这些事,同那些商人取得联系,继续干着祸国殃民的买卖。”
“不错。”
陆晏廷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说:
“先前百济使臣在驿馆被害,我本以为是赵国人为了挑衅,可后来查询路线图,得知他恰好是从北边入境,途中因为感染风寒,在北境的驿馆住了七日,那里,似乎离矿场很近。”
对面的男子又去翻桌上的公文,嘴里念叨着:
“这样说来,那百济使臣可能是知道了什么,见他们从中谋得好处,也想以此威胁那些人,让自己或者自己的国家也分一杯羹,毕竟,大魏盛产的茶盐铁矿,在他们那里都是稀罕物。”
赵国地处北边,铁骑精悍,普通百姓过得也是游牧生活,他们盛产牛羊肉,却很需要大魏的茶和丝绸;而百济更是边陲小国,若是有了铁矿,便可以制造大量武器。
其中有暴利可图,故而走私案多年来一直层出不穷。
陆晏廷知道对面人的性子,他脱下官帽放在一旁,笃定地问:
“常烈,你已经有线索了,是谁?”
“周家,但不知涉及朝中多少人,我此番急着回来,也是因为周氏的少东家突然入京,他们一定有所动作。”
陆晏廷挑眉:
“那便用他作饵,一网打尽吧。”
常烈没多久便要入宫述职,陆晏廷开口唤青崖,青崖便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下来,送常烈离开。
陆晏廷正要走之时,遇到两个家丁带着个竹篮往这里来,见到他,二人行礼,道了句,“世子安康。”
陆晏廷一眼就看见里面蛇的尸体,这是蝮蛇,体型虽小,却有剧毒。
他皱眉,“这蛇怎么会出现在府上?”
家丁擦擦汗,也是心惊:
“属下也不知,只知这蛇方才忽然出现在家塾,幸好没有伤到姑娘们,这蛇有毒性,一不留神还会危及性命,属下们正要去通报二夫人,在全府上下排查一遍才行,若是真伤到主子,那可不得了。”
陆晏廷皱着眉,联想到方才江近月哭着从家塾的方向跑回来的事,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
此事不到一柱香时辰便报到了二夫人那。
二夫人管家多年,雷厉风行,当下拨了银子,叫一批人去采买雄黄、白芷与独角莲草研磨成粉,撒在家中各处,还让人做成香囊分发给各院的人佩戴。
又叫一批人用银朱卷在纸筒中烧熏,用梧桐之子拌入雄黄后燃起熏烟,用以驱赶蛇类。
国公府并东西二府排查了好半日,却只在河畔或山石间抓住两三条无毒小蛇,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细想想,如今不过才初春,许多蛇还在冬眠,那毒蛇怎会一路窜到家塾去,实在是有些奇怪。
……
江近月在小楼里趴了一日,夜里又抱着这几个月的收成开始数,想着还有几个月能搬出去住。
她不想去上学堂了。
下次见到老夫人,她便试着同她说说。
她下午也没了去铺子里的心思,等到月上枝头之后,江近月偷偷出了门。
……
下人所居的院前,几个家丁将今日抓到的几尾蛇放到竹篓里关好,便拍手去用晚膳。
“闹了一整日,结果只抓到这些小东西,正好便宜了我们,泡一壶药酒下菜!哈哈。”
等人走了之后,四周归于宁静,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林子后出来,往墙边的竹篓那去。
江近月走过去蹲下,刚一打开,看到里头正在蠕动的蛇,又猛得放下。
实在是太吓人了。
江近月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摊开自己提前准备的麻袋,再一次打开竹篓。
“你在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本就紧张到冒汗的江近月连手中的麻袋都丢了,她一转头,见陆晏廷立在她身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世、世子?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她提着裙摆站起身,努力佯装镇定。
“我没事,你好像有事。”
陆晏廷看着吓傻的江近月,走过去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
随后,他伸出手掌,示意江近月将东西给他。
江近月颤颤巍巍地将麻袋捡起,顺便将自己在路上随手捡的树枝递给他。
上交了作案工具,她小心翼翼地看陆晏廷:
“世子,我只是想捉只蛇玩,能不能别告发我?”
陆晏廷看那树枝一眼,随意丢到一旁,走上前拿起那竹篓,动作轻巧地往麻袋中一倒,一只蛇便听话地落到麻袋里。
他双手一翻,将麻袋的顶端一系,边往回走边递给她。
江近月不确定地看他一眼,一双如月般清亮的眸中满含紧张,她拿过那个麻袋,感受到蛇在里面爬行的动静,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却还是没有松手。
“这点胆量,还想做坏事吗?”
陆晏廷轻笑一声,伸手拿过她的袋子,转身往林子里走。
江近月在原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小跑着追上他:
“你怎么知道的?”
“苏姑娘告诉我的。”
“哦。”
江近月又沉默下来,跟着陆晏廷一直往前走了半晌,忍不住问:
“世子,您要去哪?”
“来了就知道了。”
看这路……似乎是家塾的方向。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陆晏廷带着她到了家塾。
家塾此刻黑漆漆的,早没了白日的热闹,那些静静摆在黑暗中的座椅书册,看着和白日庄严的学堂大不相同,叫人莫名生出一种阴暗的心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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