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命吗?命里就该他一直惦记着他,哪怕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都已经在慢慢地走过中年。他打听他们一直没有什么消息,直到某天他在报纸里看到了一则新闻,说是有两口子闹矛盾,然后丈夫带着儿子离家出走,后来丈夫自杀死在了樽田的旅社里,儿子下落不明。妻子正在四处寻找儿子,有知其下落者,请与本报联系。新闻里的那个死了的男人叫华振廉。他猛地一下子坐直,倒不是因为看到了华振廉的名字,而是新闻图片里有一张女人的照片,虽然她皱着眉在哭泣,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一直记得父亲最后一次跟自己说话的样子。
大半夜,没有开灯的屋子里只有从手电筒里射出来的光,像贼的眼睛一样慌一样乱。这扫一下,那扫一下,还有悉悉索索收拾东西的声音。他以为家里真的进了贼,警惕地坐了起来,屏住呼吸听了一下,正在翻东西的那人应该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脚,疼得呲牙咧嘴。他听出来那是父亲的声儿,才稍稍放下心来。
“爸,你干啥呢?咋不开灯?”他伸出手,想要去够屋子中间的灯绳。
“别开灯。别人问我你就说我没回家,知道不?”父亲的声音有点慌张。他感觉父亲的黑影朝着自己走近了些,“你就说我昨天下午就去外地帮人拉货去了,一晚上都没回来。记住没?”
他听得有点迷糊,“为什么?”
“什么也别问,你就照我说的话去做!”父亲像是收拾好了东西,手电筒的光柱逐渐往门口那边移。
“爸,你去哪儿?”
“我去外地几天,下个星期就回来。”离门越近,父亲的声音就压得越低。“钱和粮票都在桌子上,你自己买蒸馍吃。罐子里腌的有咸菜。锅里有剩稀饭,热完饭以后要把煤气罐的阀门拧严。我走了。”
然后不等他说什么,手电筒的光柱消失了,然后是大门被扣住关紧的声音。
他叫了一声,“爸”。不大的屋子里,这个脆脆的字在四面光秃秃的墙上来回撞,最后又撞回到自己这里。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爸已经走了。
再见到爸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法院里了。被审判长问话的时候,父亲是回答了不少,可那些话却没有一句是对他说的。他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没有机会了。
那个时候他的精神已经麻了。整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像是个从未走出过大山的樵夫第一次见到大海一般,还未来得及被惊讶的心情所浸透,就被长着血盆大口的巨浪卷走。晕头转向的他什么都做不了,被卷到哪,就去哪,拼尽全力地大口呼吸,只求不被淹死。
他一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听到死刑判决。
那个时候的他才终于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像罩了一层毛玻璃的视线里,他看见自己的父亲被一左一右两个高大的法警压着带走,他的整个人都灰蒙蒙的,像只丧家犬。
父亲一定是听到了他的嚎哭,扭过头看他。可他的眼被泪水堵花了,他没看清父亲脸上的表情。抹去眼泪后,父亲的背影已经消失了。他嘴里野兽般的嚎哭惹得大半个法庭的人都对他侧目。那些目光里,有唾弃,有同情,也有看马戏般的稀奇。
他不在乎,他只想哭。然后他注意到了人群里的她。
她也望着自己,目光那么凉,却足以灼伤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他心里的悲愤又多了一层。他一直在心底隐秘地觉得他们本该是一对的。可现在怎么他们两个都成了真正的孤儿?
泪水又淹没了他。等到他用袖口再次擦干眼泪,就只看到她转身离开的背影。
再有她的消息就是很多年以后了。那些年里他走南闯北四处谋生,做过小生意但大多数时间里干的还是卖力气的活。他想如果父亲还在一定会骂他没有出息。当年父亲拼死累活也要让自己上高中就是为了将来自己能找个拿笔坐办公室的工作。别人劝父亲说孩子上高中风险太大,考不上大学不一切都白搭了,上个中专或者技校得了,最起码工作有保障。父亲还骂那些人鼠目寸光,他说人不能只看眼前,眼光要放得长远一点。说那些话的人,一辈子也就只能窝在樽田这个小地方了,而自己的儿子,考上了大城市里的大学,将来说不定就留在大城市里了。
父亲的畅想变成了幻想。父亲出事以后,他这个杀人犯的儿子也迅速地从学校里辍学。就连樽田这个小地方也待不住了。为了谋生,他的确也去了大城市,可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被人当成是獐头鼠目的盲流。那个自己握着钢笔写方程式背英语的时代也早就跟着父亲一起被枪毙了。
是的,父亲出事后,学校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无比得难,他没能坚持下来,他辜负了父亲。但是想一想,父亲这个曾经说着豪迈大话的男人也没有多么高远的眼光,偏偏看上了瓦场巷那阴暗角落里的女人。父亲也辜负了他。
后来,在外一事无成的他还是回到了樽田,经人介绍娶了一个自己不怎么满意的老婆。老婆又生下了一个自己不满意的孩子——一个丫头片子。瘦得像小猫一样的,每天成宿成宿地嚎,哭得自己心烦意乱。
他就想要个儿子。他想把自己当年和父亲那段父子连心的日子再找回来,他想让自己的儿子再替父亲好好活一遍。离婚后他又找了不少女人,却没有一个愿意再为他生孩子的。
其中的一个女人是自己在麻将桌上认识的。人长得一般但有点小钱,唯一的儿子考上了润忆的大学,她也就跑去润忆盘了间小吃店,他也跟着去了,两个人就住在小吃店的楼上,他没女人有钱,但他嘴甜,能干活,讲的笑话经常逗得女人哈哈大笑。
那几年他的日子过得不错。店里有小工,也不用他天天看,一有功夫他就在润忆城里四处转转。他记得华振廉是润忆人,当初只是在樽田他舅舅家借读。他也听说欧阳淑后来还是跟了华振廉,华振廉家里还把她的户口也搞来了润忆。一个破落户出身,却稳稳地勾搭上了干部家庭的独生子,这女人果然有手段。
但后来这两个人的生活怎么样,他却是不知道的。他四处打听过。他觉得华振廉即使不是机关干部也一定被他老爹安排进了什么事业单位,可打听一圈却什么也没打听到。
他是有自己的如意算盘的。他要找的人其实一直都是欧阳淑。先找华振廉只不过是一种靠近她的手段。他觉得他们之间还有一笔没有算清楚的账。一开始,想要和欧阳淑好的人就是自己,可华振廉也看上了她。华振廉的舅舅管着市场那一片,等于自己和父亲的饭碗就攥在他的手里。也是为了有正当合理的理由接近欧阳淑,他于是自告奋勇地要帮华振廉穿针引线。
后来,也许是被自己缠得烦了,欧阳淑跑回家说了些什么,刘国喜就开了自己的瓢。自己的父亲杀到瓦场巷里兴师问罪的时候,遇见了刘国喜的妈。
在父亲和刘国喜的妈好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有过幻想,也许到了最后,兜兜转转的,真的能花好月圆人长久。自己的爸娶了那家的妈,那家的闺女也嫁给自己。两好变一好,两家人变成一家人。
可谁能想到后来竟变成这样。
父亲仅仅在外面逃了一个月就被火眼金睛的刑警抓着头发从火车站外蹲着的盲流里面给揪了出来。父亲面如死灰,像是只卧在炉子边,等待水一烧开就要被拔毛的蔫鸡。
邻居们都议论说父亲就是吃了女人的亏。又说,要不是他耐不住寂寞,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也不至于沦落到吃枪子的地步,害人害己,活该。
他也怪过父亲。可后来自己活到了父亲的年纪,也渐渐明白了父亲。寂寞是可怖的。有的女人,她杵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像是一种召唤了。瓦场巷里那个被父亲杀掉的女人对父亲来说就是那样,欧阳淑对自己来说,也是那样。
人是不是一直都会纠结于自己在少年时代求而不得的东西。他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他心里最过不去的也是这个。自己和她,两边都是家破人亡,而他,竟然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她。
这就是命吗?命里就该他一直惦记着他,哪怕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都已经在慢慢地走过中年。
他打听他们一直没有什么消息,直到某天他在报纸里看到了一则新闻,说是有两口子闹矛盾,然后丈夫带着儿子离家出走,后来丈夫自杀死在了樽田的旅社里,儿子下落不明。妻子正在四处寻找儿子,有知其下落者,请与本报联系。新闻里的那个死了的男人叫华振廉。
他猛地一下子坐直,倒不是因为看到了华振廉的名字,而是新闻图片里有一张女人的照片,虽然她皱着眉在哭泣,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紧紧地盯着照片下面的那一行字:华宇航的妈妈梁清蓉伤心欲绝。
怪不得自己一直打听不到她的消息,原来她已经不叫欧阳淑了。
他给报社打了个电话,编了个谎话,很容易就套出来了梁清蓉的工作单位,润忆市第二化肥厂。
晒得人直眯眼的大太阳,垮着泡沫箱子卖冰棍儿的人的叫卖声,远处洒水车里发出的单调音乐,树上知了的叫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的她,她穿的白衣蓝裙,她光滑笔直的小腿,还有塑料凉鞋里那双漂亮的脚。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挂了电话的他又忍不住在心里说起这句话。
往事历历在目,他的心砰砰直跳,自己的少年时代仿佛又回来了。
杨建宏还好意思纠缠人家,害得梁清蓉一家家破人亡,太恶心了
所以前几章出现的男尸就是杨建宏吧
烂♂人的占有欲太可怕
终于更新了…
期待期待
艾玛,杨建宏这种癞蛤蟆还挺敢肖想的呢,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作者真是懂男又懂女,这些吊男人的心理刻画得太真实
真受不了男的,他看上了不和他谈就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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