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可思议地凑近了镜子,掀起了自己鬓边的头发。里面……生出两片斑白。她长白头发了!怎么可能!在挽月轩梳妆时,她的头发都是自己盘扎的,从未见过白发。这白发生的莫名其妙,又让人无端惶恐,她努力地将每一缕白色,塞进那青丝之中……塞完了,用刚才寿月公公拿来的竹簪,将发挽起。往后,她不许用其他首饰,只能用这竹簪簪发了。收拾装点好后,谢绾刚站起来,又听到寿月公公的声音。
“你说什么?!”
庭兰院内,凌霄芸再也握不住手中的茶盏,任那茶盏坠地,一地残片。
她跌跌撞撞地离开座椅,冲向那报信的婢女,抓着她的发髻,逼她和自己对视。
“你说太子把谢氏那贱人给收了?如今正在寝殿欢爱?!”
婢女疼的眼泪花子都冒出来了,却不敢发出呼痛声,只能含着泪点头,“周侧妃过去要人了,却被寿月公公赶走了,如今寸心院的院门已落锁,一切等太子结束后再发落。”
“废物——”
凌霄芸一脚将面前的婢女踹走。
一个个的都是一群废物。
好不容易将谢绾哄到那死人院里去,又将那院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没想到太子疯了,连这都能忍,还将她当场给收了!
姓周的也是个废物,堂堂丞相家的大小姐,新婚当天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尽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凌霄芸气得眼前发昏,她下意识地抬手,“季嬷嬷,人参养荣丸给本宫拿……”
话说到一半,想到季氏因为自己的一时之失,已被她活活捂死后,眼前一黑,竟直接仰倒了下去。
婢女跪在角落,捂着被踹的肝疼的肚子,匍匐着爬到凌霄芸面前。
“娘娘,娘娘……”
凌霄芸昏迷若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婢女眼底晕出些挣扎的狠意。
她先是试探地抽了凌霄芸一巴掌,发现后者没有反应后,跌坐在地,又抽了过去。
“这是月儿的……”
“这是小桥啊……”
“这是玉琴啊……”
每一个从她口中吐出的名字,都是近日来死在凌霄芸手下的冤魂。
……
静秋阁前。
环佩正组织着太子府的仆从和侍卫,清理那火后的残骸。
一身白衣,面目冷肃。
侍卫弓着腰,恭声禀告。
“环佩姑姑,静秋阁周围的草地上,有多处脚印和油渍,火是从外部点燃的。”
“不像是……谢姑娘所为。”
环佩冷笑一声。
“她还没那么蠢。”
姓谢的能活在这太子府中,全靠那张脸,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要死死抓着她们小姐,好得来几分恩宠。
怎么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周氏今天刚进府,李承赫不可能对这阁楼下手,有狠辣有胆量又厌恶谢绾的人,除了那位太子妃之外,也没有旁人了。
狗咬狗的事,她管不了,也不爱管。
但狗咬狗伤到她家小姐。
那她就非管不可了。
“去,庭兰院内所有下人一个不漏皆绑了,一一敲打盘问,将这些日子以来,庭兰院那位的所作所为,全部都写成状词,签字画押,送到太子御前。”
“另备一份,给那位周侧妃送过去。”
“想必她很喜欢我送的这份新婚赠礼。”
“遵命……”侍卫恭声应下。
下一刻,便有小婢女冲过来,将太子寝殿中的事情告知环佩。
环佩眼底尽是冷意。
果然,已忍耐不住了吗?
早知道会有今天,倒没想到今天会来得这么晚……
日子,选得不错。
谢氏这么没名没份地跟了李承赫,也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结局。
她虽恨她踩着小姐的名头上位,但也知道,总有一日,她必会被李承赫舍弃,到时候,才是真正绝望之时……
……
谢绾醒来。
已是三日后。
今朝侧妃回门,太子早早地带着周凤瑶去了丞相府。
三日的假期过了,太子府上下也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
谢绾发现,她没有睡在床上,而是似一摊烂布一般,被丢在了角落处的脚踏上。
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不是她的,也不是李承赫的,看颜色和款式,像是寿月公公的。
谢绾起身的动静早有婢女探查到,往外汇报给了寿月公公。
不大会儿,门帘被掀开,寿月公公怜悯地看着她。
“谢姑娘,往后,你便是太子的贴身伺婢了。”
谢绾揉着酸痛欲裂的太阳穴,等他的下一句话。
“以后,贴身伺候着太子的起居,一日不得懈怠和休憩,除了太子上朝时,你在金銮殿外等候,其余时间,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太子。”
“这是你以后的衣裳。”
寿月公公挥了挥手,外头有人捧来两件淡蓝色的宫婢服。
递给谢绾后,又指了指她身下的脚踏。
“往后,你便睡在这里。”
“你是伺候殿下的,所以夜里不得盖被子,也不得深睡,更不得太子醒时你便睡。”
“若真到了冬日冷了,盖一件棉衣便是。”
“往后你是没有饭的,太子吃不完的东西赏给你,你便可吃两口。”
“行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起来吧,等太子回府若看到你还这么病恹恹地躺着,只怕会发脾气。”
“谢姑娘,莫要再惹太子生气了。”
寿月公公叹了一声后,便离开了内殿。
谢绾抱着怀中冰冷的衣料,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有些落寞地抱住了自己。
黑白分明的瞳孔中,闪过无尽的茫然。
身下的疼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那是怎么混乱的一场纠缠……
还有她的双脚。
她看着曾被磨得鲜血淋漓,如今已快要结痂的双脚时,倏然笑了一声。
自嘲的笑。
冷漠的笑。
悲哀的笑。
她曾听说东海有鲛人,被渔民相救后,便用鱼尾化腿,上岸做他的妻子。
只是那双腿,每走一步,每开合一次,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也痛,只是痛着痛着,那痛便麻木了。
她坐在了李承赫平日用来正衣冠的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抚摸着自己破碎、苍白、又陌生的五官。
忽然,眼前白光一闪。
她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可思议地凑近了镜子,掀起了自己鬓边的头发。
里面……生出两片斑白。
她长白头发了!
怎么可能!
在挽月轩梳妆时,她的头发都是自己盘扎的,从未见过白发。
这白发生的莫名其妙,又让人无端惶恐,她努力地将每一缕白色,塞进那青丝之中……
塞完了,用刚才寿月公公拿来的竹簪,将发挽起。
往后,她不许用其他首饰,只能用这竹簪簪发了。
收拾装点好后,谢绾刚站起来,又听到寿月公公的声音。
“谢姑娘,五公主来了,点名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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