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提亲这日,陆云铮贸然毁亲,却又摆出情深不悔的模样,若不是我的丫鬟偶然瞧见那些书信,我定国将军府就打算成全他们二人了。”“之前不曾将真相公之于众,正是感念上一辈的恩情,也顾念这些年与顾惜枝的情分,给她和陆云铮留最后一丝体面。”“可她不仅不懂夹着尾巴做人,竟还跑到赏花宴上颠倒是非,将我逼入今日之绝地!”“郡主,我比不得您身份尊贵,但将门出身,自然粗鲁莽撞,血性十足。”
沈嘉岁方才就是故意示弱,要让众人说个畅快。
顾惜枝笃定她不会来参加宴会,又知晓她在京中少有朋友,故而肆意扭曲事实,也不担心会有人拆穿。
再者她也是算计到,郡主和各位姑娘都是骄傲的,根本不屑跑到她面前询问真相。
如此一来黑白颠倒,从今往后她便可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了。
如今沈嘉岁要算计的,也是郡主和各位姑娘的骄傲心性。
她们方才言辞有多犀利,表现得有多气愤,真相大白之时,便知自己被顾惜枝利用得有多彻底。
而今,她就要加最后一把火,将怀真郡主彻底架起来。
她说过的,顾惜枝今后再也别想出现在人前!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怀真此时面色冷沉,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沈嘉岁把手一摊,“我府上有陆云铮与顾惜枝私相授受的书信,诸位若是感兴趣,我回去就命人抄录成集,遣人送到诸位府上,如何?”
“就是担心有些字眼不堪入目,污了诸位的眼睛。”
沈嘉岁满脸单纯,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此言一出,将众人听得一惊。
“沈嘉岁,你在胡说什么?”
“这般坏人清誉,你这是要将顾姑娘往死里逼吗?”
“就是,什么书信,她回去随便捏造就是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沈嘉岁听到这里,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陡然沉了下来。
“原来诸位也知道,坏人清誉是将人往死里逼,那今日郡主与大家不明真相就前来诘问,何尝不是要将我逼死呢?”
赵怀真见沈嘉岁如此伶牙俐齿,不由冷笑一声:“你自己做下的事,倒不敢认了?”
“丰枝的品性我最是清楚,她绝不会说空穴来风之事。”
“顾姑娘虽受了委屈,今日当着我们的面仍不肯责难于你,你倒好,张嘴就污蔑她私相授受?”
沈嘉岁听到这话,越发觉得可笑,她心中底气十足,言辞也越发犀利:
“早就听闻郡主嫉恶如仇,是个真性情之人,可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叫在场所有人都吓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沈嘉岁怎么敢?
恰巧这时,小路的尽头,崔明珏一行也赶到了,听到沈嘉岁这话,他们也齐齐色变。
要知道,这怀真郡主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不过是这些年年岁大了些,便收敛了起来。
若果真惹恼了她,怕是了不得!
果然,因为沈嘉岁这句话,赵怀真已经气得面色涨红。
可沈嘉岁此刻不仅不避其锋芒,反而越发疾言相讥:
“郡主既然要插手我与顾惜枝的恩怨,那便该公正无私,如今偏听偏信,疾言厉色指责于我,又何尝不是在仗势欺人呢?”
“郡主方才所言忘恩负义,那是上一辈的事,暂且不提,就说我棒打鸳鸯这一条。”
“我与陆云铮十一岁定亲,顾惜枝隔年才进的将军府,怎的他们两情相悦后,我这个婚约在身的未婚妻倒成了插足者?”
“陆云铮早已移情别恋,却又因忌惮我爹爹的权势不敢退亲,同顾惜枝情不能已,二人暗度陈仓,书信往来多年。”
“上门提亲这日,陆云铮贸然毁亲,却又摆出情深不悔的模样,若不是我的丫鬟偶然瞧见那些书信,我定国将军府就打算成全他们二人了。”
“之前不曾将真相公之于众,正是感念上一辈的恩情,也顾念这些年与顾惜枝的情分,给她和陆云铮留最后一丝体面。”
“可她不仅不懂夹着尾巴做人,竟还跑到赏花宴上颠倒是非,将我逼入今日之绝地!”
“郡主,我比不得您身份尊贵,但将门出身,自然粗鲁莽撞,血性十足。”
“凭您如何得天恩盛宠,今日不明全貌便来斥责于我,便是说到圣上、说到荣亲王爷跟前,我也无惧。”
“若郡主依旧不信,此刻便可将顾惜枝寻来,我与她当面对质,还大家一个真相,就怕她心虚理亏,早就寻个由头出府去了。”
“可惜郡主与诸位小姐,满腔正义被她肆意践踏,受她驱使犹未自知,今日倒来讨我一通骂,叫我们互生嫌隙,冤冤相报!”
沈嘉岁一口气说到这里,心里头终于是舒坦了。
今日之事她本就占理,大不了得罪怀真郡主,索性闹大了去,叫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反而能保她与将军府无恙。
也不知是不是此刻心绪过于激动,沈嘉岁只觉体内隐隐生出一股热意,令她血液翻腾。
这厢沈嘉岁话音已落下,场中却鸦雀无声。
赵怀真从来不曾被人这般当面骂过,此时一张俏脸又青又白,半晌都没吐出半个字来。
身后其他姑娘还有小路尽头的少年们更是胸膛起伏,面露骇然。
疯了......
这沈嘉岁怕不是疯了......
难怪从前从未见她参加过任何宴会,怕是定国将军夫妇死命拘着她,怕她出来得罪人吧!
偏偏这时候,沈嘉岁像是毫无眼力见一般,又出言催促道:
“郡主,是臣女方才声音太小,您没听清吗?”
“没事,您只要命人将顾惜枝唤来,自会知晓自己确实做错了。”
沈嘉岁边说着,抬手擦了擦额头,不知为何,好似越来越热了。
众人:“......”
她是真敢说啊......
赵怀真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涨成了红色。
她攥了攥手,此时扭头再看旁人,一个个虽默不作声,但眼里难掩兴味,分明也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这个发现让赵怀真又是尴尬又是羞愤,呼吸渐重渐急,最后实在拉不下脸面,几步冲上前去,冲沈嘉岁扬起了手。
“放肆,凭你也敢和本郡主这般说话!”
沈嘉岁正觉郁热难耐,见赵怀真甩手而来,她心中一阵烦躁,想都没想就握住了赵怀真的手腕。
没想到就这么一用力,竟让她感到一阵晕眩,体内热力瞬间四散开来,顿时口干舌燥,手脚发软。
不对......
不对......
沈嘉岁甩了甩脑袋,赵怀真也瞬间从羞愤中回过神来。
因为此刻,沈嘉岁的手心滚烫无比,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时,像块烙铁似的。
二人你不动我不动,一下子僵持住了。
众人tຊ以为二人在暗暗较劲,生怕事情闹大,再不敢袖手旁观,齐齐走上前来要将沈嘉岁推开。
不远处的崔明珏看到这里,眉头紧紧蹙起,犹豫一瞬后还是抬步小跑了过来。
他正要低喝制止,谁知这时,有一人从远处匆匆跑来,面色惊惶,口中高呼:
“郡主!郡主!等等!我们被顾惜枝骗了!”
而此时,沈嘉岁似乎想到了什么,霍然扭头看向了凉亭石桌上的——那壶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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