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绮宁目不转睛地看着褚高明,脑中飞速运转,他究竟真正生气没有,自己现在是应该快速滑跪下床道歉,还是继续躺在床上听褚高明的教训。褚高明则盯着兰绮宁,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的后悔。看不到也没关系,他也可以听到兰绮宁的后悔。兰绮宁努了努唇,也在打探着褚高明。她绝不是会后悔的人,向前走了,就绝不会回头。兰绮宁了解自己,就像了解褚高明一样了解自己;她相信,褚高明也是一样。
可以说是,邵清姿能有现在端庄的模样,都是褚高明一手调教出来的。
“我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真正的开怀大笑,说实话,我高中状元那日,都没笑的那么放肆。她以为我嘲笑她,用那种神情看着我……”
褚高明似乎想起了邵清姿当年的表情,现在说起来脸上都还浮现着慈爱的笑意。
你笑的真的很温柔啊。
兰绮宁听着褚高明的描述,不明白他为什么好端端地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听这些,她不想听褚高明和另外一个女人的相识过程,她不想听褚高明和另外一个女人如何相知相爱的过程。
她不想听。
但褚高明却打定了主意要跟她说。
邵清姿一个被人牙子拐走的孤女,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全是褚高明一手造就的。
没有教养他就亲自请来师傅婆子教授她礼仪知识;没有家世他就请求皇帝牵线给她认一门显赫的干亲。
只要她掉几滴眼泪,他就立即站出来给她撑腰。
他是她的爱人,更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褚高明,几乎是将邵清姿重新养了一遍,以真正的大家闺秀的标准养的。
你是在告诉我,只要你肯,山鸡在你手里,也能被你捧成凤凰?
兰绮宁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大人和邵夫人情深几许,真叫奴婢羡慕。”
你不就是在像我炫耀吗?现在我表示羡慕了,你满意了吧?
褚高明停住了,看着兰绮宁。
那一瞬间,兰绮宁以为褚高明要生气了,但他只是慢悠悠地继续说着邵清姿的事情。
“邵夫人,她原本可不姓邵。别说姓了,她原先连个名字都没有,别人都叫她赔钱货。邵姓是她在陛下牵线认了干亲之后,跟着他们才有了姓的。至于清姿,这个名字倒是在她读了书之后,自己取的。”
“皓月泽清姿,凉风怜幽芳。她说,我就是她的皓月,恩德泽庇于她。她说,我是经过她人生的一缕本不会停歇的风,因为怜爱,拯救了她,造福了她。”
兰绮宁试图笑一笑,但无论怎么弯,脸上的弧度都看起来十分的苦涩。
她真的不想听。
为什么不想听。
因为听了心还是会触动。
但是如果现在心还是会触动,那么她真是不要脸。
她不想让自己不要脸。
“大人,这些回忆,您不该跟奴婢说,您该跟邵夫人一块重温。想必邵夫人也很乐意,跟你一起重温这些事情的。”
“你不想听吗?你不想听和本相相关的事情吗?”
“大人,这些回忆里并没有奴婢,奴婢听了,只是在听故事而已。还是不那么有趣的,一个故事。”
“看来比起本相的事情,你倒是更乐意听外面的戏本子,看外面的话本子。是,或许在你看来,的确没有那么有趣,也和你无关。本相在经历这些的时候,你在解国公府内,舒舒服服地当你的国公夫人。”
“可是,兰绮宁,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回忆,你本可以和我一起度过的。我们本可以携手一起缔造有趣的回忆。兰绮宁,是你,先抛弃了本相的。”
这是褚高明在褚相府里,唯二次喊兰绮宁的本名。
兰绮宁目不转睛地看着褚高明,脑中飞速运转,他究竟真正生气没有,自己现在是应该快速滑跪下床道歉,还是继续躺在床上听褚高明的教训。
褚高明则盯着兰绮宁,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的后悔。
看不到也没关系,他也可以听到兰绮宁的后悔。
兰绮宁努了努唇,也在打探着褚高明。
她绝不是会后悔的人,向前走了,就绝不会回头。
兰绮宁了解自己,就像了解褚高明一样了解自己;她相信,褚高明也是一样。
“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本相。”
兰绮宁深吸了一口气。
“大人想要奴婢说实话,还是说好话?”
“实话是什么,好话又是什么。”
“实话就是,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抛弃抛弃。但求生之举,谈何抛弃不抛弃,彼时你不过一白丁,如何护得了兰家,做长辈眼中的良婿?……”
褚高明豁然站起来。
“大人。”兰绮宁仰头看着他,一副说实话你又不爱听的模样。
“你当时,是在责怪我的无能吗?本相救不了兰家,你在怨本相?”
“好啊,好啊,本相总算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兰绮宁皱了皱眉头,倔强地道:“大人,奴婢扪心自问,从未责怪过大人的无能。过去没有,那时也没有。”
“那现在呢?”褚高明反问。
兰绮宁没有回答,没说现在,现在,她怨恨着他的无所作为,她不想在褚高明面前,说违心之言。
她现在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解家大公子,解理什么性子,全帝京谁人不知,说他调戏宫女害得人自戕,倒不如说先帝未死让人可信度来的高。
先帝已经驾崩三年,人死不可能复生。
兰绮宁的拒绝被褚高明看在眼里,安然躺在褚高明床上舒舒服服的兰绮宁,突然变得没那么顺眼了。
“本相真是对你太好了!”
没有哪个女人,能像现在这样,躺在他的床上。而浑身脏兮兮的,身份下贱的兰绮宁,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借用他的床了!
她竟还不知足!
“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兰绮宁应道。
好,什么好?好就是让她受尽百般苦楚?
“你给本相滚出去。滚出去!”褚高明大喝一声,把手指着门外的方向。
兰绮宁从床上爬起来,走了出去。
兰绮宁一离开,褚高明一拳击在床头柜上,金丝檀木的床头柜上立即缺了一角。
褚高明紧握拳喘息,没有感觉到手背上的痛意,血流出来,顺着碎屑落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
阿宁,阿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会因为你的随便一句话,心潮起伏,不能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还是会被你影响。
在府中妾室们的眼中,他是个喜愠不形于色的人,再天大的事情,在他脸上,都淡淡的,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
但在兰绮宁的面前,他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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