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十六两的好处在哪里?你们不觉得听起来很奇怪吗?】“并不会。一斤十六两一点都不奇怪。”扶苏替百官说出心声。“太子,请听臣一言。”作为负责要在全国统一度量衡的人,隗状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小白解释十六两的由来。“度量衡者,国之重器,民之常法,不可不慎也。十六两之制,古已有之。盖取象于天,合于星辰。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复加福禄寿三星,共为十六,故一斤分为十六两,寓天下公平之意。”
既然是以不忘军旅之事为名义,以后上至皇帝下至礼官以后都要穿裤子,并且把胡服化为秦服,那就必须要把原本胡服的服装形制也改一改。
这事要办,嬴政看了看自己人才济济的朝堂,直接就点名赵高来办。
“赵高,此事就交予你了。小白,既然你的衣服是你改的,胡服化秦和更改礼服之事,你也跟着赵高一起。”
赵高躬身称“诺”,起身的时候眼神轻飘飘的往上面顺带看去,和一双清亮的黑眼珠子对上视线。
没想到小白此刻也在看着自己,赵高一个愣神后,立刻就和善微笑,对太子表达自己的善意。
小白虽然是昨日在第一次被嬴政拉出来见他们这些外臣,但他这些名气在前朝可一点都不小。
韩国那时候已经灭了,但是韩国公主生下了一个如此不凡的公子,可以说就是有他的降世,大秦上下都觉得自己是天命。
嬴政对他的重视肉眼可见,连二十三公子出生时候母家没得差不多了,有他在,其他公子应该是没继位什么可能,灭起其他国家来,大秦将士也就更没什么顾虑了。
昨天皇帝的立储虽然很突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何况立储也是代表大秦开始稳定的信号。
礼制改不改其实问题都不大,反正秦也没少被其他六国鄙视了,把胡服化进来没什么影响。今日赵高出声帮小白说话,还真不是为了给储君留个好印象,纯粹是觉得嬴政估计拗不过他儿子,早点给嬴政递个台阶。
赵高只是按照这个时代的礼仪风俗,很正常的和小白开始有了交集,但他没有想到,小白居然就要拉着他早退。
【那既然如此,改胡为秦要紧,陛下,我就和赵府令先告退了。】
比起学习和理政,小白觉得搞个衣服最不费神,毫不犹豫就给自己找了个轻松活,借坡就要走。
看着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孩童,赵高头皮一紧,立刻就无助的看向嬴政。
“陛下!”
他也不想直接就否决小白,第一面就给他留个坏印象,但朝会上早退又失礼又显眼,赵高觉得,还是得做爹的好好管管孩子。
所以陛下, 您看看您的孩子,您要怎么说。
嬴政瞅瞅小白,算了算时间,自己才出来,这小子就说裤子的事,别的事什么都没提,然后现在就要撤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小白,你先坐下,等朝会结束再和赵高一起。”
说完他想起来自己好像昨天还给小白布置了下午学习的任务,顺道给一起说了。
“赵高,今日开始,每日下午,你再给小白念念秦法。”
作为大秦的太子,别的东西可以晚点学,秦法必须得先学。
“诺!”这次赵高的语气激动不少,看小白的目光也显然亲近了些。
昨天,在小白和扶苏早退之后,嬴政拉着他们几个,细化了皇帝仪制后,也给太子讨论出了一套仪制班底。
要等年底正式册封之后,小白才是太子,到时候会给他配备太子老师,不过人选嬴政昨天没定,定下的就是一个太子太傅、两个太子少傅、不会少于三个的太子宾客,上面这些都是老师,最后还有一个负责太子与东宫日常事务与礼仪管理的太子洗马。
现在皇帝让他赵高给小白没事讲讲秦法,可以说他赵高要是再努努力,年底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冲击一下太子少傅这个位置。
当然,更重要的,这是对他赵高亲信位置的重要肯定,赵高自然为之欣喜。
低着头的其他官员不少都有些心里不太服气,大家觉得讲秦法而已,大秦哪个官员不会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保证能比赵高讲得好。
【……给小孩启蒙用《秦法》不太对吧。】
小白对要学习倒是没有什么抗议的,但就是觉得这个教材好像是有一些不太对。
“诗书礼易,你已经都熟读了两样了,”嬴政一脸骄傲的表情看着小白,“《尚书》与《礼》,等年底太傅定下后就会来教你。”
启蒙教材确实一般都是《诗经》和礼,但是谁让小白《诗经》早在姬和的诵念下学完了,《易》也自己看的差不多,卦都会背了。
都学了这么多了,小白这是已经启蒙阶段过去了,确实到了该正经进学的时候。
嬴政越看他越开心,我儿子,真是聪明又厉害啊!
扶苏怜爱的眼神看他幼弟。
是的,弟弟,你太聪明了,在我大秦,聪明的孩子更要培养,不能让你的聪明埋没了。
别的不提,就冲着小白这个年纪就能把《易》都看完,还能记住里面的东西,扶苏都自愧不如。
郁闷的小白被扶苏拉着坐下,继续旁听朝政。
要讨论的重要事情,昨天大部分都已经讨论完了,今天大家都是给皇帝汇报工作进度的,来的人都没有昨天多。
没什么临时要紧的事,下次开朝会,要等到朔望日了,而且只有中上层核心官员才能参加。
就比如现在,隗状拿出了连夜整理出来的度量衡,一尺的长度,一石十升的重量,还有一斤十六两的标准。
小白有个疑问。
【为何一石十升,一斤不能是十两,我以为我们已经就十进制达成了统一。】
嬴政都绷不住了,“十六两一斤古已有之,天下都用了多年了。”
虽然是认可你十进制的陈述,同意十尺一步,但是谁和你达成十进制统一了?
小白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要干点什么。
【一斤十六两的好处在哪里?你们不觉得听起来很奇怪吗?】
“并不会。一斤十六两一点都不奇怪。”扶苏替百官说出心声。
“太子,请听臣一言。”
作为负责要在全国统一度量衡的人,隗状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小白解释十六两的由来。
“度量衡者,国之重器,民之常法,不可不慎也。十六两之制,古已有之。盖取象于天,合于星辰。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复加福禄寿三星,共为十六,故一斤分为十六两,寓天下公平之意。”
在场官员都对隗状投以肯定的目光,王绾接着补充道:“十六两之制,分合有度,剖判有常,虽细碎而不失其序,虽繁杂而不乱其法。
其可二分、四分、八分,于官于民更是方便。”
从古开始就选择了十六两,那肯定就是有原因的。
小白直接略过隗状所说的契合天象之意,思考王绾所说的,十六制度方便二分再二分的使用之说。
【王丞相说十六更方便二分,适合官和民所用,但它不适合官府用。
五两半斤,十两一斤,一升一斤,一斗十斤也就是十升,1石直接十斗100斤、一千两,算起来又方便又快。】
小白真的不能理解,十六有什么好的。
“咳咳,”扶苏拉了拉小白的袖子,提醒他,“十六两一斤除二就是八斤,八斤除二就是四斤,四斤还能再除二,余二也可除,直到一。十两一斤,除二为五,五除以二,则为二又二分之一,虽说可记二半,但算着麻烦。”
只考虑往上算的话,那当然比较简单,但是往下算的话,五往下除就比较麻烦了。
小白听明白了,但是他更迷惑了。
【为什么是二又二分之一,不能是2.5吗?】
但是这个2.5一说出来,也让在场其他人都很疑惑。
二点五,这个点是什么意思,二又五分的另一种叫法?
嬴政让人取笔和帛布来。
小白难得有如此强烈的表达欲望,他虽然不通教育学,但无论是站在正在开会的君王角度,还是站在亲爹角度,都得让小白讲完。
小白人小,手指不够长,他拿笔只能整个手抓着更方便。
此刻他抓着笔,脑子转啊转,终于浮现起了一些东西。
在帛布上面写了个“10÷2=5”“5÷2=2.5”的两个公式,又添了0、1到10的公式和加、减、乘、除、等于的符号,让扶苏帮他帮帛布竖起来。
【这是五,这是除,这是二,这是等于,这是二点五。】
小白给大家介绍一整个算数公式每个符号所表示的意义。
【到了五,在除二直接就可以是2.5,再除二就是1.25,数字从零开始,1到九,进位,1、0为十,1、1十一,加减乘除,整个运算体系都可以用十进制来完成。】
【自一而十,自十而百,自百而千,自千而万,皆以十进,无有穷尽。合于天道,顺于人情,便于计算,更能利秦统一。】
嬴政从座上起来,凑近扶苏举起的帛布,目光盯着小白所写的一连串符号和两个公式,脑内试着对大秦现在的税法进行演算。
在举例算过一次全部十进制的税收斤两十六进制的税收后,嬴政也觉得,全换上十进制,确实方便的多。
他看向在场大秦上层官员:“诸公都议一议吧。”
隗状先向嬴政请示了一番能行走之权,得到许可后靠近小白和扶苏,眼睛在那些符号数字上紧紧看着,眉头逐渐锁起。
还举着布帛的扶苏都被隗状这一脸严肃的样子搞得心跳有些过快了,已经在脑子里推演如果隗丞相要骂出来的话,他该怎么给小白找回场子。
隗状把这张图上的所有符号全都看完,低头看向小白,问道:“求问太子,这些符号,都是您所想来要替代数的?您刚刚说的零是什么,这些又是什么?”
【把所有的数字写出来太麻烦,用符号代替,让所有人一看见简单的符号就能明白是什么数字,于民于官都更便利。】
小白看他指的那些符号,一个个解释。
【那些从前到后,分别表示加减乘除。至于0,是空、无,本身什么都没有,任何数加他、减它都没有变化,但是数减去它自身就是0。乘的话就只会得0,0本身也不能做除数。】
扶苏有疑问:“为什么它不能做除数?”
隗状已经完全听懂了,他抢答道:“因为他是无,任何数与0相乘都能等于0,那0就不能做除数。”
扶苏直言:“隗丞相,您能再说明白点吗?”
我学过数,但你说的这个0,我怎么不太明白呢。
小白扯了扯他的袖子,看扶苏低头,立刻又手往上指,让他看图。
【10÷2=5,10是被除数,2是除数,5是商。】
看扶苏还是没懂,他只好让他把图放下来,给扶苏写个范例。
当被除数不为0时,如果0作为除数,那么根据除法是乘法的逆运算的定义,将无法找到一个确定的商使得等式成立,因为任何数与0相乘都等于0。
当被除数为0时,若0作为除数,那么任何数都可以作为商使得等式成立,因为0乘以任何数都等于0。
隗状则在小白写完这一串公式后,做出结语:“以0做除数,对我们日常计算毫无用处。”
用不上,根本没有用得上的地方。
轻轻挥开扶苏的手,隗状捧起这份布帛,双眼柔和无比。
然后他双手捧起布帛,弯腰一拜:“陛下,太子所言,十进制之法,符号数字,简便易行,大秦上下皆用十进制,凡我大秦官吏,皆需习之,再考不中者,罢黜不用。”
嬴政正要答应,王绾赶紧阻拦:“十六两之制亦有可取之处,且古已有之,一旦废之,恐六国民庶难安,风俗易变!”
隗状顿时怒目:“十两之制,让天下人无换算之烦,纵使十六两古已有之,也不可逆其之势!”
隗状作为丞相,平时还是比较低调好人的,难得见他这样,王绾立刻安抚:“非吾此般意也,且莫躁,吾等当静而叙之。”
我不是,我没有,你先冷静,咱好好说话!
李斯上前献上一计,“陛下,两位丞相,斯以为,当以十两为便,然亦不可尽废十六两之旧制。可于民间并行二制,使民庶各从其便,商贾各从其利。至于官府,则当以十两为法,符号位数,以利统一,以齐风俗。”
民间不好改没关系,我们大秦上下全都换了,六国的民间慢慢来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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