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可以站起身,本可以出声提醒,但他只是沉默地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微微垂眸,静静地看着她。她靠得很近。近到她的发丝轻轻蹭过他的颈侧,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触感。近到她的气息拂在他的衣襟上,微温而绵长。她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已经靠着他许久。夜风吹拂,院中的树影微微晃动,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只是这样,看着她的眉心微蹙,看着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看着她毫无防备地依靠着他……
风卷着微尘拂过屋檐,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方羽心烧红的脸微微有了好转,她说道,“先继续找吧。”
墨九看了看方羽心的脸,轻轻嗯了一声。
方羽心的目光在一叠叠文书中快速扫过,心跳越来越快。
终于,她在一本账册的夹层中,翻出了一沓薄薄的卖身契。
她连忙展开查看,一张张翻阅,寻找阿沐的名字。
“找到了!”她低声惊喜地叫道。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那张契约上时,脸色却微微一变。
卖身契的正中央,被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黑色叉!
方羽心怔住,眉心紧皱,指尖下意识地捏紧了纸张,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怎么回事?”她低声呢喃。
墨九闻声,走到她身旁,垂眸扫了一眼,目光微沉,“被废弃了。”
“什么意思?她被退回去了,还是……”方羽心心头猛地一紧,心底浮现出最坏的猜测,“是出事了?”
她知道,普通的卖身契如果被买家正式接收,不会被随意画叉,只有两种情况可能会导致这种处理,
第一,买家不要她了,退回原处,
第二,她出事了,被处理掉了。
方羽心呼吸一滞,心里一阵发紧。
墨九却淡淡道,“或许是逃走了。”
方羽心一愣,迅速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墨九微微眯眼,伸手指了指卖身契上细小的笔迹,“看这里。”
方羽心低头,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月光下仔细观察,发现卖身契上还有几行小字,写着阿沐的基本信息,以及卖给此户人家的日期,但最下方,竟然有几笔匆匆涂改的痕迹,似乎是某个仆人手写的备注,
“暂未寻回,账册中注销。”
方羽心猛地抬头,“她逃了?”
墨九微微颔首,语气淡漠,“看来是这样。”
方羽心松了一口气,心里的不安稍微缓和了一些,至少,她没出事。
但紧接着,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可阿沐根本没有武功,她怎么逃的?她能逃到哪去?”
她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墨九瞥了她一眼,神色仍旧沉静,语气不疾不徐,“既然她自己逃了,说明她至少有一定的生存能力。”
“可她没有银子,人生地不熟,在秋落城这种地方,一个小女孩……她能去哪?”方羽心心乱如麻,指尖死死攥着卖身契,眼底满是担忧。
墨九淡淡道,“今晚先回去,明日再查,留在这里,无非是多想无用的事。”
方羽心咬了咬唇,心底明白他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整理线索,确定阿沐可能去的地方,而不是盲目地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点了点头,“好,我们先回去。”
墨九微微颔首,收敛气息,带着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库房,跃上房梁,顺着夜色轻盈掠过屋檐,消失在黑暗之中。
墨九揽着方羽心的腰,身形轻盈地跃过层层屋脊,踏月而行,夜风卷起他的衣角,也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方羽心仍然沉浸在思绪里,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张被划上大叉的卖身契。
她的眉心微微蹙着,心绪翻涌,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仍然攥着墨九的衣襟,指尖微微收紧。
院落渐近,夜风微凉,墨九在屋檐上轻缓一落,单膝微屈,借力缓冲。
方羽心的身子顺势下滑,正好落在他的怀里。
但她没有松手。
她的双臂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肩膀滑上去,环住了他的脖颈,微微靠着他,思索着阿沐的去向,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
一直到墨九停到自己院内的长廊前。
夜色沉静,檐下灯火轻轻摇曳,映得两人身影交叠。
墨九微微低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环着他的脖子,身子贴近,带着一丝无意识的依赖,眉心轻蹙,似乎仍在想着阿沐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姿势不对劲。
墨九没有动,没有出声。
他本可以站起身,本可以出声提醒,但他只是沉默地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微微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她靠得很近。
近到她的发丝轻轻蹭过他的颈侧,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触感。
近到她的气息拂在他的衣襟上,微温而绵长。
她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已经靠着他许久。
夜风吹拂,院中的树影微微晃动,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只是这样,看着她的眉心微蹙,看着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看着她毫无防备地依靠着他……
直到许久之后,方羽心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她的思绪微微一滞,下一瞬,她猛地意识到,她正环着墨九的脖子,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她瞪大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彻底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抱了墨九这么久?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沉静,他低垂的目光……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
他就这样,让她抱着,甚至连一丝不耐都没有。
她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指尖一松,整个人手忙脚乱地往后退去,险些绊住衣摆。
墨九微微抬眸,眸色沉静,薄唇微启,声音淡淡,“站稳。”
方羽心的心跳快得要命,耳尖红透,根本不敢去看他,直接别开视线,匆匆说了一句,“我回去了,明天再说。”
墨九看着她,黑眸深邃,半晌,缓缓点头,声音平静,“好。”
方羽心仿佛逃命一样,迅速转身,裙摆掠过檐下,消失在回廊尽头。
她的心跳乱成了一团,脑海里仍旧是刚才那个姿势,仍旧是墨九沉默的注视,仍旧是他站在夜色里,一言不发的模样……
她忍不住扶住自己的脸,她是不是这段时间被他男色吸引,渐渐的喜欢他了,所以身体才本能的靠近和依赖?
可是,墨九这样的刀与血中生存的人,怎么可以和喜欢扯上关系,方才他连什么是接吻都不知道,这样的他,应该迟钝到根本都没有喜欢人的能力吧……
所以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而另一边,墨九仍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目光微微一敛,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襟,上面还残留着她指尖抓过的褶痕。
他沉默地看了片刻,片刻后,缓缓站起身,目光幽深无波,微微垂眸,抬手触及自己颈侧,被她靠过的地方。
指尖轻触,微微停顿。
他静了片刻,片刻后,才缓缓收回手,拂去衣领上的一丝微皱。
但夜色之中,某种情绪,已然在无声无息间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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