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敏锐地察觉异样,转身看向舒月。舒月跌坐在地,怔忪地呢喃:“我不……我不去。”说着又回过几分神,强撑着重新跪好,仰头望着郁篱,嘶哑的哭音里满是无助,“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听您的话,我帮您做针线,我什么活都能干的……别送我去望月楼……”望月楼?!这三个字听得原本愣在一旁的绮月和欢月都惊住了。郁篱更是目瞪口呆,张着嘴巴哑了好半天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忙弯下腰,双手扶住舒月的肩:“舒月,你说什么?”
几乎哭断气的舒月被这句话吼得一愣,抬头茫然地看看郁篱,又看看她手里的戒尺,突然怔住了。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不清楚郁篱在想什么。
因为戒尺就拿在郁篱手里,郁篱原可以直接劈头盖脸地打她的。放在以前,只要动了戒尺,郁篱也的确都是这样做的。
但现在,她却在跟她说“手抬起来”。
那种不明就里的迷茫和忐忑又在舒月心头浮现出来。这种感觉在郁篱刚对她们转变态度时常有,最近已不大出现了。
郁篱还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快点!”
舒月怔了怔,终是迟疑地松开郁篱,抬起双手。
郁篱也真是气着了,见她抬手,手里的戒尺啪地一下就打下去,舒月痛得一缩,眼泪猛地涌出来,却不敢耍什么赖,颤颤巍巍地再次将手伸出去。
郁篱这回反应过来:不行,右手不能打!
拿筷子拿笔全靠右手,耽误写功课就算了,耽误拿筷子吃饭可不行。小丫头本来就营养不良,顿顿都得好好吃!
她轻咳一声,脸色冷漠如旧:“右手放下。”
“?”舒月更困惑了,泪眼迷蒙地一边一个劲儿地看郁篱,一边犹犹豫豫地放下右手。
这回郁篱没什么顾忌了,左手抓住舒月的手腕,右手的戒尺再次落下去,清脆的响声一连激起了七八下。舒月起先还在忍,后来便痛得惨叫出来,被攥住的手腕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挣扎。
郁篱狠着心打足了十五下,这才松开舒月,又问:“说,偷钱到底要做什么!”
舒月手心太痛,一时说不出话,郁篱由着她缓了缓,接着却见她虽是泣不成声,还是目光躲闪地道:“娘,我、我……我不会再偷了……”
郁篱一听,这是还不打算说,顿时怒火更盛!
她气得又去拽舒月的左手,舒月哭得喘不上气,可怜巴巴一再小声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娘……”但就是不说缘故。
郁篱看她这样不是不心疼她,可人在气头上,舒月这个样子无疑是火上浇油,于是她强行展开舒月紧攥的小手就又是几板子,停下后再度喝问:“还不说?!”
舒月用力咬着下唇,咬得几乎渗血,愣是忍住了没说话。
“好,不说是吧?”郁篱被气笑了,眼看舒月的手心已肿起来,让她接着打她也狠不下心了,定神一想,不管不顾地拽着舒月就往外走。
她脚步很急,舒月忙不迭地起身,被拽得跌跌撞撞。房门推开的刹那,因为担心舒月而扒着门缝偷看的绮月和欢月齐齐往后一缩,冷空气在这同时扑进屋里,激得舒月浑身一栗。
这片刻里郁篱想的是:好好好,你死活不说是吧?那我去你屋里搜一圈!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鬼!
而舒月在那冷风扑来的弹指一刹想的是:望月楼!
于是在郁篱把舒月拽出堂屋之后,舒月心底最后的支撑被击垮了,她脑海中嗡地一声,她什么也顾不上,声嘶力竭地大喊出来:“娘,别送我去!”
这一声喊,喊得郁篱脚下顿住了。
她敏锐地察觉异样,转身看向舒月。
舒月跌坐在地,怔忪地呢喃:“我不……我不去。”说着又回过几分神,强撑着重新跪好,仰头望着郁篱,嘶哑的哭音里满是无助,“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听您的话,我帮您做针线,我什么活都能干的……别送我去望月楼……”
望月楼?!
这三个字听得原本愣在一旁的绮月和欢月都惊住了。
郁篱更是目瞪口呆,张着嘴巴哑了好半天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忙弯下腰,双手扶住舒月的肩:“舒月,你说什么?”
顿了顿,又道:“谁要送你去望月楼?!”
舒月哑了哑,不敢提顾行安,也就不知该从何说起。
郁篱心下已知这事别有隐情,便弯腰去扶舒月,又招呼绮月欢月:“快来,扶姐姐一把!”
绮月欢月对视一眼,急忙跑过来,一起扶舒月起身,接着又一道扶舒月进屋去。
郁篱直接将舒月扶进卧房,让她坐到床边,忽而意识到戒尺还在自己手里抓着,唯恐再吓着她,赶紧起身走向矮柜,把它收回抽屉里去。
而后她走回床边,在舒月面前蹲下来,望着她道:“舒月,你听娘说,没人要送你去望月楼……望月楼都关门大吉了!娘亲自让崔叔关的!谁说要送你去那个地方?”
舒月本就哭狠了,适才又喝了凉风,这回一声接一声地抽噎,想说话都说不清:“顾……顾……顾……”
好嘛,不是顾长吉就是顾行安!
郁篱虽没听到完整答案,这会儿却不暴躁了,叹着气直摇头:“你理那俩混蛋干嘛?”语毕便不由分说地扶舒月躺下,顺手脱了她的鞋。
舒月哭蒙了,任由她摆弄,郁篱扯来被子给她盖好,又摸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告诉绮月欢月:“去喊甘棠她们进来。”
姐妹两个赶紧跑出去传话,早已候在外面的甘棠、白棠这才敢进屋。郁篱吩咐白棠让厨房熬生姜红糖水端过来,又吩咐甘棠去取消肿化瘀的药。
不等她们回来,舒月的气息渐渐平复,哭蒙了的脑子也不那么晕了。意识到自己正在郁篱床上躺着,就要坐起来。
郁篱抬手按住她,温声道:“刚受了凉,好好躺着暖一暖。”
舒月断断续续地又抽泣几声,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还是那句:“娘,别送我去望月楼……”
郁篱心如刀割,俯身又抱一抱她,再三保证:“不会的,娘只要活一天,就没人能送你去那种鬼地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
清晰地觉出舒月的身体随着她的话一分分放松下来,她才再度小心地问:“到底谁拿这种瞎话吓唬你了?顾长吉还是顾行安?你拿钱又是要干什么?”
“是顾行安……”舒月终于说了。
郁篱松开她,给她掖了掖被子,望着她道:“他怎么说的?”
舒月抿了抿唇,再没有什么隐瞒,一股脑地将那天如何被顾行安拦了路、顾行安又说了什么话全都告诉了郁篱,听得郁篱怒火中烧。
好啊,好得很!
看来那天是她大意了,她不应该让崔叔揍顾长吉——应该父子两个一起打!
郁篱自唇边渗出一声冷笑,笑音过于阴冷,弄得舒月又有点应激:“娘……”
“乖。”郁篱回过神,就恢复了温柔慈爱。
她摸摸舒月的额头:“偷钱的事娘不怪你了,但不许再有下回了。人生在世要行得端做得正,不能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记住了?”
舒月赶紧点头,小声承诺:“我再也不会了。”
“嗯,娘相信你。”郁篱轻松地笑起来,笑容里隐现狡黠,“你先缓一缓,等你养好手上的伤,娘带你报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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