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落海棠,粉色花瓣顺着流水向院门口淌,一双黑色布靴避开花瓣走了进来,秦意手持油纸伞,一身深色窄袖劲装,他是来找李老爷辞行的,没想到刚进门就见到这样的场景,心莫名抽痛了一下,他转而走向凉亭,在酒酿身边停下,少女以为雨突然停了,继而头顶出现的雨打纸伞的啪嗒声让她抬起了脑袋,“秦——”话还没出口秦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蹲下来,在旁边给她撑着伞,他一声不吭,掏出怀里的碧玉如意簪,这次没再过问,直接塞进了少女袖子里,随后拿过她手上的圆扇,一下下地朝李悠身上扇风,到底是习武之人,两下一扇就把厚厚的刘海给吹的翻起,显得
李悠头一次这么懵,
“媚骨”二字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
阿娘告诉她,天生媚骨的女子就是狐狸精转世,男人一旦尝过滋味就会一直念念不忘,一些官宦人家或者富商都会重金求媚骨,养在后院供家主寻欢作乐,
可这种女子到底上不了台面,大多都是房门一关锁半辈子,直到人老珠黄了才放出来。
酒酿是贱籍,本来是要被卖去青楼的,李府当年去买丫鬟的时候恰巧遇到她,买人的眼光准,一眼就看出这是个稀罕货,只用了五两就把刚满十岁的她给买了,回来告诉主家,说让好好养养,养大了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现在卖是不好卖了,要留着自己用,
阿娘说沈家势力如日中天,沈渊想纳妾也没人拦得住,真要刚大婚完就纳新人回去…丢脸的还是李家,
不如把酒酿带着一起去,用她拴住沈渊的心,等后面夫妻感情好了再把她打发走,也算让她尽到忠仆的职责…
...
...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刚还阳光明媚,转眼头顶就盖满了乌云,空气湿漉漉的,感觉挥一挥就能抓一手的水汽,
李悠本就烦,眼下丝绸料子贴皮肤上更让她躁的难受,
主人院和下人院隔着长廊和花园,她本想回去喝口冰梅子汤,结果刚过长廊,不知怎么的就往下人院去了。
...
透过窄小的拱门她看见了酒酿,此时已是傍晚,后厨的几个该是去歇息了,就剩她一人还在院子里刷碗刷锅,
她坐井边,小凳子只有巴掌高,面前的盆却有浴盆大,
兴许是刷了太久,浑身湿的和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衣襟处湿漉漉地贴合身段,隐约显出一抹春光,
她低头忙碌,发丝湿答答地垂在肩上,末梢还滴着水珠,抬手将湿发拢到耳后,露出恰到好处柔和的侧脸。
...
【天生媚骨】
...
好不容易抛之脑后的词重新蹦回到眼前,她盯着她,心里又酸又涨,像梅子汤里搅进了一勺苦药,还要被逼着喝下去。
“主子...?”酒酿远远见着她,连忙用裙摆把手擦干,恭敬地给她行了礼,
少女的手又糙又柴,李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才舒服些。
“你跟我来。”李悠开了口,
她快步走向小花园,到凉亭的时候天上刚丢雨点子,八角琉璃亭里放着躺椅和凉茶,
李悠把椅子拖到边上躺了下来,随手把圆扇递给酒酿,闭着眼道,“我要在这里小睡一会,你就在这里给我扇风,我没说停不许停。”
酒酿知趣得很,双手接过就扇了起来,
“站那么高干嘛!”李悠皱眉,抬手就往她脸上拍了一巴掌!“头发都被你吹乱了!蠢货!”
酒酿忙跪下,石阶被雨水打的半湿,跪起来梆硬,好在李悠没再挑刺,闭着眼小憩了起来,
夏天的雨来的急,劈头盖脸浇她一身,
椅子上的李悠应该也不好受,离屋檐近,半边袖子都湿了。
雨打落海棠,粉色花瓣顺着流水向院门口淌,一双黑色布靴避开花瓣走了进来,
秦意手持油纸伞,一身深色窄袖劲装,他是来找李老爷辞行的,没想到刚进门就见到这样的场景,
心莫名抽痛了一下,他转而走向凉亭,在酒酿身边停下,
少女以为雨突然停了,继而头顶出现的雨打纸伞的啪嗒声让她抬起了脑袋,“秦——”
话还没出口秦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蹲下来,在旁边给她撑着伞,
他一声不吭,掏出怀里的碧玉如意簪,这次没再过问,直接塞进了少女袖子里,随后拿过她手上的圆扇,一下下地朝李悠身上扇风,到底是习武之人,两下一扇就把厚厚的刘海给吹的翻起,显得有些滑稽,
李悠瞬间睁开眼!支起身子就扬手!
“蠢——”
张开的巴掌在半空停住了,她微微一滞,眼中居然短暂地浮现出一丝怯意,
“谁让你拿我扇子的!”她想夺回,秦意一收让她捞了个空,李悠顿时开骂!“没规矩的...仗着我爹提拔惹我头上来了...真以为赎了身就不得了是吗,别忘了,你生来就是我们李家的家奴,要没我爹爹你哪有机会站我面前...”
嘴上还是厉害,气势顿时低了大半截,毕竟她见过秦意一拳打死歹人的场景,揪着那采花贼的衣领对着脸就是一拳!直接揍掉半口牙,抽抽着倒地上,没多久就不动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听她骂,等骂完了才把扇子还回去,
李悠一把夺过!拿到手神色突变,
扇柄不知何时断了,从中间劈开成了两半,夹缝夹的她拇指生疼,
“你!”李悠咬着牙,拳头捏的发白!“你是要造反么!”
“李小姐。”男人冷声开了口,他依然陪着酒酿半跪在地,但看的人浑身发寒,“秦某不才,空有一身力气,赎身之后只得在京城干点走镖护卫的力气活,我知道您爱去龙华寺踏风,从李府到寺里的路我都烂熟于心,若不嫌弃,秦某倒是愿意一路护送,不收一个铜板。”
赤裸裸的威胁让酒酿都起了一身寒颤!李悠更是双眼圆瞪,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扔掉扇子手抬起,巴掌愣是张不开,
秦意陪酒酿跪着,虽矮了她一点,但回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十足的轻蔑,
雨打在廊檐上浠沥沥地响着,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音,许久,李悠才咬着牙开了口,
“你...你们好啊,狗男女,好得很!!”她恶狠狠地丢下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
雨没有停下的意思,秦意心跳的厉害,他大手握了张,张了握,终于心一横,偷偷擦掉手心汗,牵着少女的手进了凉亭,
她的手好小,有点冰,但没拒绝,
男人单手收掉油纸伞,雨水顺着伞尖流下,汇成一小汪,
窗户纸算是捅破了,酒酿也低着头不语,他们似是看着同一片无趣的小水洼,半天都没人开口,
坠在袖子里的簪子沉甸甸的,太贵重了,她没法要,
“秦管事...”少女掏出簪子递了回去,“找个清白姑娘吧...你太好了,我...我配不上的...”
...
...
御史台,
灯影幽幽,烛火映在堆叠的卷宗上,
沈渊一身深色官袍,朝珠挂在案几边,他一手翻阅着过往的案卷,一手随意把玩那支梅花银簪,
翻动着案卷的手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卷宗的某一页,多年过去,字迹已有些模糊,
“叶柳...?”把玩梅花的手顿住,他微微蹙起眉,
这是那个试婚丫鬟的名字,可好巧不巧,居然和他的外室同在一个卷宗页上,
都是经他手查办的第一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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