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呀。”春婵嘟囔了声:“快快将衣服穿上,小公子吩咐过,若你醒了去后花园寻他,动作麻溜点,莫让小公子等急了。”春婵将衣物放下后,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迅速转身离去,步伐轻盈而急切。看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难猜测她应该是要去向那人汇报他已经醒来的消息。小奴隶垂了垂眼,目光触及到那整洁干净的衣物时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欣喜,相反眼中却闪过一丝厌恶。那个心如蛇蝎的人又想出了什么新法子来折磨他呢?他可不相信他人会如此好心,给他医治着赠他衣物。
清宣院,南次间内,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斑驳地筛在屋内,一张干净朴素的木床置于中央,灰白色褥子上那个伤痕累累的男孩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即便是在沉睡中也不能为之减淡半分。
一白发郎中手持银针,轻轻拨开男孩身上那仍渗着血丝衣物,熟练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草药,轻轻碾碎敷于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小公子,您且安心,此人暂无性命之忧。”杨郎中松了口气,将银针收回,朝安澈行了个礼恭敬汇报着,苍老脸上却闪过一丝犹豫。
安澈眉峰微微上扬,将原主那一副张扬跋扈的样子学了个十乘十:“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婆婆妈妈叫人心烦。”
“小公子,莫要怪老朽多嘴。”杨郎中立马惶恐地弯下腰:“此人筋脉俱损,血行不畅,淤滞有阻,身体又有……多处鞭伤,如若继续这样下去恐会伤其根本沦为废人,望小公子……”
安澈:……
杨郎中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安澈秒懂。
他大白话翻译一遍,大概就是这个人本来身上就有伤,又受了他一个月的折磨,如果他继续折磨下去,那这人就废了,所以请你,京城第一霸安澈,别再折磨人家了。
不得不说,这个杨郎中还是有点风骨与仁心的,居然敢冒着被他迁怒的风险说出这番话,从这一方面来讲,安澈着实有些佩服他。
但若是原主,定会勃然大怒。
“你什么意思!?”安澈怒气冲冲地抽出腰间的鞭子,恶狠狠摔到旁边的空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你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命令小爷!定是活的不耐烦了!”
杨郎中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公子,老朽并无此意啊!”
……该说不说这人跪的还真快。
“哼,你该庆幸小爷今天心情好,”
兴许是杨郎中认错的态度取悦到了这个小公子,他鼻孔朝天,冷哼一声:“滚下去吧,看着就碍眼。”
杨郎中慌忙站起身,逃命般就要离开,然而就在路过这个小公子时,突然被喊停,他浑身一僵——
“诶,等一下,喏,赏你的!”
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被这个小少爷眼也不眨地随意丢过来,杨郎中下意识接住。
“多少是给我们将军府做事的,把你那一身破烂换换,看着就掉分儿!”
杨郎中手足无措地接着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怔愣片刻,眼眶却发了红,他家小孙女得了场大病,靠着名贵药材吊着,也正因如此,他已然家徒四壁。
这袋银子,或许对面前这个娇贵的小公子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他而言,那可是实打实的救命钱呀!
他再一次颤颤巍巍下跪,只是这一次脸上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感激之色:“多谢小公子,多谢小公子!”
而那个被外界传的如恶鬼般残暴的安小公子此刻只是插着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行了,行了,跪来跪去的麻烦死了,快起来吧。”
杨郎中这才敢起身,起身时还抬眼偷偷瞄了瞄这个传闻中的安小少爷,只见后者此时正撑着脸百无聊赖看着病床上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奴隶,光从窗中投射下来,映的小少爷那张精致的脸宛若发光。
好似是天上精雕玉琢的小天神,可爱又漂亮,光是看着便叫人安心。
杨郎中心里一软,这位在百姓间臭名昭著的小少爷,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堪。
日暮西沉,霞光簇锦,倩云也被染成了紫红色,影影绰绰透出夕阳的轮廓,将繁华的京城映出了奇幻色彩。
小奴隶醒来时已是黄昏,他恍惚地看着周围的场景,思绪一片空白。
没有潮湿的臭虫,周围是干净的床榻与被褥,身上的伤口似乎还被上了药。
他不敢置信的坐起身,凝住了眼神,那颗孤寂的心剧烈跳动。
他这是……已经死了进天上的宫殿了吗?
可很快,这个想法便被打破。
“呀,你醒了呀!”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端着沓衣物进来,发现了他醒之后欣喜地喊道。
小奴隶原本还有些亮光的眼眸瞬间暗沉下来,他记得这个丫鬟,安澈的贴身丫鬟,名为春婵。
“怎么不说话呀。”春婵嘟囔了声:“快快将衣服穿上,小公子吩咐过,若你醒了去后花园寻他,动作麻溜点,莫让小公子等急了。”
春婵将衣物放下后,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迅速转身离去,步伐轻盈而急切。看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难猜测她应该是要去向那人汇报他已经醒来的消息。
小奴隶垂了垂眼,目光触及到那整洁干净的衣物时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欣喜,相反眼中却闪过一丝厌恶。
那个心如蛇蝎的人又想出了什么新法子来折磨他呢?他可不相信他人会如此好心,给他医治着赠他衣物。
记得有一次那人在鞭打他后赏了他一瓶药,他当初真的信了安澈,像狗一般摇尾乞怜感谢着,可结果,第二天,却换来更严重的鞭打。
“哈哈哈这个傻子还真以为小爷给他药是为了让他止疼。”那人嚣张地举起鞭子,在那群纨绔子弟追捧声中勾起了唇角:“贱狗,为了今日小爷我能打的尽兴啊。”
所以从那时起,他便彻彻底底看清楚了安澈精致面孔下那蛇蝎恶毒的心肠。
那么……这次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小奴隶藏于袖下的手微微颤抖,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恨。
踏过青石铺地的蜿蜒小道,翠盖亭亭,池水粼粼,花木扶疏,宝盖华亭中,一位身着火红祥云纹袍的小公子正卧在紫檀雕花木椅上,悠悠晃动着手中那枝凤尾竹,双眸微阖,惬意而闲适。浓郁的眉眼惊心动魄,那稍稍露出的雪白脖颈比最娇养的女子还要嫩上几分。
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立着一排丫鬟小厮,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个极尽宠爱的小公子,但又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瞄,更有甚至居然悄悄红了。整个场面显得有些诡异,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复杂。而懒懒卧在木椅上的小公子,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的异样眼光。
小奴隶一进到花园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心脏漏跳了一排,不过很快的反应过来,对面前这人的厌恶更甚。
明明生得如此好的容貌,明明是如此尊贵的身份,明明他拥有了一切,为何还要以欺辱他人为乐,为何骨子里是那般个彻头彻尾的小人,阴险又恶毒。
“呦,来了?”不知何时,万众瞩目小公子睁开了微阖的双眸,发现他后,那双桃花眼微微上勾,漫不经心挑了挑眉:“过来。”
居高临下,像唤狗般傲慢,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澄澈又无辜,仿佛他生来就该如此,就该凌驾于他人之上。
小奴隶古潭似的寂静黑眸没有一丝波动,听到安澈的命令后直直走过去,脊背挺直,似乎已经做好被恶狠狠鞭打一顿的准备。
看着他这副表现,娇生惯养的小公子饶有兴味翘了翘嘴角,在他站定在他面前时悠悠坐起身来。
“你叫什么名字?”
应该是今日心情好,这个小公子居然破天荒询问起他的名字来。
他垂了垂眸,有些摸不清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公子的心情。
“喂,没听到吗!小公子问你叫什么名字?”见小奴隶不回话,站在安澈身后的春婵立马站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皱眉训斥道。
他抬起头,眼神刚好与那个千娇万宠的小公子对上。只见那小公子正撑着脸,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干哑着嗓音回复:“奴……没有名字。”
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小公子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他轻轻笑了一声,笑声清脆悦耳,落在他耳中无端生出一股痒意。
“没有名字?”小公子重复了一遍,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肆意又张扬,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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