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善衡说好,客套几句,悻悻而去。中午吃完饭,荣善衡将碗碟锅具统统放入洗碗机,那里面还有早上的餐具,这些餐具还要等着晚上送进来的兄弟们,然后大家一起洗刷刷。他一个人生活,得攒三顿饭的餐具用洗碗机才划算。收拾好倒台,荣善衡窝进沙发里刷手机。这是他一天最轻松的时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看些碎片化的新闻,时政的,娱乐的,随便什么都行,因为他可以在看新闻的时候思考别的事情,这是大脑一边放空一边保持运转的状态,非常解乏。
租房的事情敲定后,杨之玉心里忽然轻松许多,可能是因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隐匿在她内心非常原始的、本能的冲动,即租住在如园这个地方,那以后真是有牛皮可吹了。
但她也没着急搬,虽然荣善衡问了她两次,但她以没约到搬家公司为由拒绝了。不过,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她这周特意去了一趟,把门的密码改了,也放了些自己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还签了荣善衡拟好的合同,荣善衡还带着她办好了地下车库的车证。
荣善衡留她吃饭,她说没工夫,一个作者周末要做新书发布会,她这几天得去会场忙活。
再加上,还有件事,让她有点闹心。
黎潇连着开了几次部门小会,也没说啥实质性内容,就说新来的副社长强调创新发展,各部门找准自己方向,多出业绩,开会讨论也是一种态度,表明部门重视,另外社里推出一系列专题性质选题,需要有经验的编辑组稿,等等。
杨之玉在这些方面一向是闲云野鹤的状态,她只顾自己闷声发财,自己找作者自己维护,不太注重领导们的政绩建设。
这也是为什么同是进单位九年,黎潇成了部门领导、总编助理、出版社红人。而她只是一个业绩稍微突出的普通编辑。
开会也就算了,黎潇把撰写会议记录、出简报、见新闻、选题征集这些杂活一股脑全交给了她,还要她抽时间参加市里组织的出版行业特训班,说上面领导重视,咱们得做出个样子,尤其你是老员工,有经验,你做我放心,以后都要你来做。
这就凭空多了好些活,而且在杨之玉看来,没啥意义。
她开始推辞,但黎潇说齐总鼓励大家积极参与到社里活动中来,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我赶紧把你报上去,就觉得你特适合,你要不愿意,我问问齐总还有没有别的人选。
上次因为请假的事,黎潇已经对她不满,现在再去找齐震,倒显得自己是个刺头,做事情不配合。
算了,先忍一忍,自己麻利点就过去了。
但她想错了,光一个简报就审了再审,黎潇在OA上驳回两次,还借机批了她一顿,说行政文件和学术出版区别很大,要字字斟酌,格式规范,你干了这么多年还没厘清吧啦吧啦……
杨之玉无奈,有时候觉得有必要在这些小事上大做文章吗?这种工作既耽误事又没有任何成就感。况且她觉得黎潇是故意遛她。这人真是的,你说你都已经是领导了,能不能心胸开阔点、大度点,去做领导该做的事,你不去画大饼,老想着整人作甚?
又过了一周,杨之玉总算腾出周末的时间搬家。
上午11点左右,搬家公司的小哥哥们就将八九个打包好的大纸箱运到了如园。
等上了楼,其中一个小哥哥不禁感叹,说这房子真好啊,第一次见!他把东西一放,就开始四处溜达,结果到了楼梯口,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层,而且在楼梯正底下还站着个大活人,正在用围裙擦手!
小哥哥朝他尴尬打了招呼,缩回去,还以为这个搬家的漂亮姐姐单身多金,刚买了新居,原来是要和男朋友一起住呀,果然好看的花早都被人摘了。
他嘿嘿一句:“哥,我们把姐的东西都放上面了哈!”又匆匆走到还在主卧收拾的杨之玉前,嘱咐:“姐要没啥事,您把这单子签了,咱就齐活了。”
“好。”杨之玉接过他递过来的笔,一股土味,把搬运单据一签。
小哥哥补了句:“姐,我刚才和大哥也说了声,我看大哥正忙着做饭,就没下去,姐真有福气,有人伺候!”
杨之玉诧异,但很快明白他说的意思,看来是误解了。不过这小哥哥嘴也忒贫了点,她打赌他要再瞎说一句,她就有去他们公司app上给个中评的冲动,她最烦别人瞎探人家隐私。
为什么不是差评?她从来不给人差评。大家都不容易。
签完字,抬眼间,她看见荣善衡已经上楼走到了主卧门口。
刚才小哥哥的话估计是听见了。
杨之玉忽然想到单身女子居家自保的一些常识,于是将计就计,悄悄道:“那是因为你大哥喜欢做饭,给你个建议哈,你最好以后也喜欢做饭,有利于家庭和睦。”
小哥哥苦着脸说记住了,拿着单据和其他几个工人撤了。
荣善衡杵在门口朝她笑了笑。
杨之玉也笑了笑,不好意思说:“最近太忙了,昨晚上刚定下来,今天就搬了,也没提前和您说一声。”
“没事。我就是上来看看,需不需帮忙,比如拆箱子、搬电器什么的。”荣善衡顺便往客厅方向一看,地板上摆着德龙咖啡机、戴森吸尘器、SMEG小型冰箱等名牌家电。
杨之玉回头看了看凌乱的卧室,摇头:“谢谢,算了吧,我自己来吧,我喜欢慢慢收拾。您去忙吧!”
“中午下来一起吃饭吧?我在备菜。”
“不用,谢谢您。我搬家前10点左右刚吃了小笼包。下顿估计得等到三点了。”
“小笼包?早点?”
杨之玉笑笑:“是啊,算是早点吧,不过我周末一般不吃早饭,因为起不来。”
荣善衡点头:“嗯,你说过的。”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我中午要做冬阴功汤,准备的食材还挺多的,要不晚点再做,等你一起吃。”
“哦,真的不用了,荣老师。太晚了,您别饿着,我待会一点半还有个线上会,不知道会开到啥时候,今天就算啦,等改天再一起吧!”
杨之玉看他表情稍显局促,又安慰道:“哪天都行啊,您看我都搬过来了,咱俩楼上楼下的,免不了要蹭饭吃的!”
荣善衡说好,客套几句,悻悻而去。
中午吃完饭,荣善衡将碗碟锅具统统放入洗碗机,那里面还有早上的餐具,这些餐具还要等着晚上送进来的兄弟们,然后大家一起洗刷刷。
他一个人生活,得攒三顿饭的餐具用洗碗机才划算。
收拾好倒台,荣善衡窝进沙发里刷手机。这是他一天最轻松的时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看些碎片化的新闻,时政的,娱乐的,随便什么都行,因为他可以在看新闻的时候思考别的事情,这是大脑一边放空一边保持运转的状态,非常解乏。
等差不多下午一点的时候,荣善衡回卧室睡午觉。
他入睡快,但睡觉轻,所以当头顶一声并不明显的“哐当”声响起时,他迅速睁开眼睛,还以为天花板塌了。
紧接着,就是类似什么小球滚动的声音,一直滚到墙角才停下。
然后就是一声尖细的惊讶声,他能清晰听见杨之玉喊了句:“不要啊……”
她还在收拾?可能摔坏东西了?
荣善衡坐起来,看了看床头闹钟,自己才睡了15分钟,往常要睡一个小时的。
算了,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刚盖好毯子,门铃却响了,一阵又一阵,叫得他彻底没脾气了。
自己没点外卖,也没叫水,物流快递员一般知道门禁密码,都是直接送上来,放到门口鞋柜上,所以是谁呢,大中午的?
他不情愿地趿上拖鞋去开门,是外卖,必胜客的送货员毕恭毕敬把披萨盒子递到他手里,“请确认下您的餐。”
他看了看地址,确实是他家,但写的是5楼的“白雪公主”。
“这是6楼的餐。”显然杨之玉写错楼层号了,她对数字不敏感,他见识过的。
“不是连着的吗?这小区我常来送,知道户型。”外卖员非常确信,赶时间说:“祝您用餐愉快!”
关了门,荣善衡端着披萨,走到楼梯口,中气很足:“杨老师,你的披萨到了,我给你送上去,方便吗?”
楼上倒也安静,应该能听到,可并没有回复。
他又尝试喊了两次,依旧没回。
无奈,荣善衡只得上楼,披萨还是要趁热吃的,尤其是芝心的。
楼上卧室门虚掩着,里面开了空调,有凉风散出来。
这才五月中旬,她就开空调啦,而且今天天气并不燥热,可能干活出汗了?
荣善衡思索着,拿指关敲敲门,没人回。
“杨老师?你的餐……”
话还没有讲完,就听得里面杨之玉扯着嗓子唱了句:“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荣善衡愣了。
半晌tຊ才明白过来,她在唱歌,而且带着耳机。因为门自己打开了一些,可能被风吹的,让他得以窥见里面的情形。
他就站在那,呆呆看着杨之玉背对着他,趴在床上。
她只穿了件宽大的短袖长T恤,塌着腰,双腿自然抬起交叉,露出黑色蕾丝小内裤。
她皮肤白,尤其老见不到阳光的大腿内侧,更是白得透亮,确实很“白雪公主”。
于是这种诱人的白,衬得那黑色小内裤愈加明显。
可能size小或翘臀的缘故,黑色布料隐匿,如“一线天”。
漆黑夜色将白昼分割两半。
只是一刹那而已,荣善衡全身收缩了下,立即转身走人,不忘把披萨放在客厅堆满杂物的桌上。
他下楼有点艰难,那一度岁月静好、偏安一隅的东西突然支棱起来。
这种感觉太烈,直抵大脑中枢,让他耳边不可自控得响起刚才醒来时杨之玉的声音:“不要啊……”
上厕所的时候,他忍不住低头去看,骇人。
突然想起不知道在哪看的八卦,说没有女人喜欢10厘米以下的。
心里升腾起莫名的自信、兴奋和紧张,红晕一直臊到了耳朵根。
上完厕所好点了,荣善衡嘘了口气,磨了杯咖啡,坐到长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下午一般以工作为主,虽然现在是“长假”时间,但并不妨碍他搞理论研究。
刚进入状态,楼上就响起吸尘器呜呜吸地的声音,音量很大,估计开到了最大档位。
荣善衡不是个容易被外界影响的人,他完全可以把其当作背景音。可不知怎的,他就是静不下来,他会想,她没看见披萨吗,她不饿吗,要不要再上去提醒一下她。
好在杨之玉打断了他思绪,在楼梯口停了吸尘器,笑眯眯喊:“谢了啊,荣老师,我带耳机没听见外卖敲门,你要上来吃披萨吗?”
“不要。”
两人同时一怔,荣善衡本想说“不用”,可一紧张发音成“不要”,类似撒娇又好像对她有意见似的。
“我的意思是,你吃吧,我吃午饭了,先工作了。”他确实很饱,到现在还没消化。
杨之玉想了想说:“哦,那我先不吸了,省得打扰您!”
“你吸吧,不打扰。”
“不吸了,先吃再说!”
荣善衡本来还想说你楼层地址写错了,但话到嘴边,突然止住。
写错了怎么了,写错了就写错了吧,又不影响什么。
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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