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只接待一人,还把库房的门关上了。除了老板自己,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报出怎样的价格。林听估计他们不会出去嚷嚷——按零售价批发,说出去多丢人呐。实际上,报了高价的老板们才是理智的。他们又不是真的要卖短袖,这是用来确保军大衣价格的添头,一时舍不得,就要被砍价的顾客磨破嘴皮子。孰轻孰重,他们分得清。林听还很好心地提供了其他思路:“其实啊,你们可以再去批发点儿苹果,送一两个,有的人不是死抠一两块钱,只是想占个便宜。”
没有谁是真的傻,作业都放在眼前了,谁还能不会抄?
昨天看到了“买一送一”盛况的摊主们都动了同样的心思。
他们甚至已经规划好了新的摆摊地点,打算去其他地方用这样的办法卖货。
届时,他们就是整条街上的独一份。
他们都是聪明人。
但问题是现在聪明人有点儿多。
“哎,你们要点儿脸不?就明着抢我生意呗?”
“老赵你也要点儿脸,你自己说,这主意是你出的吗?要是你出的,你咋还在这儿?”
“你们……”
林听踩了三层台阶,清了清嗓子扬声说:“各位叔叔阿姨,你们先别吵,听我说——”
人群安静下来。
尽管在场的每一个人年纪都比林听大,但不听她的不行啊,毕竟货在她手里,她一不高兴了,不卖给自己了怎么办?
林听笑得很灿烂,拿出笔记本,撕下来九张纸发下去,说道:“大家都是想买短袖的,但是我手里的货的确不多,这一点想必大家已经清楚了。”
“所以为了避免大家无谓的争吵,也尽快加快速度不耽误大家发财,请各位把需要的货量和报价写在纸上,我会按照价格和需求量来决定卖不卖、卖给谁。”
林听说完,就没事儿人似的退了两步,随便这些人如何讨论。
讨论是有的,但……没用。
有人小声说:“我打听了,她一共拿了8900件货,咱们一共九个人,够分。”
立即有人反驳他:“你傻啊,昨天她卖了多少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老赵,昨儿你们卖了多少啊?”
“我他妈哪知道。”
“要我说,咱就写一样的价,可别自己先争起来了……”
“你们知道她是多钱拿货的吗?”
“不知道,老李说有啥保密条款,不给说。”
“短袖还能值多钱?夏天的时候进货价也就四块上下……咱都写四块五吧?”
“我看行,谁写高了谁是老狗。”
“来,丫头,我写好了,你拿着!”
林听接过第一张纸条,是大叔给她的。
“1500件,每件7元。”
林听朝他伸出大拇指:“叔,您真实在。”
“那必须的。”大叔咧着嘴,强忍着心疼。
他也是在赌。
赌和昨天一样的价码。
他觉得,这个价格至少是林听可以接受的。
很快,其他人也写好了。
他们要的数量大差不差,一千至两千不等。
价码就有些意思了。
林听飞快地统计出结果:两张六块的,一张六块五的,四张七块的,还有两张八块的。
反正没一个人写四块五。
迎着汪汪队期待的眼神,林听默默计算了一下库存,惋惜地朝那两位报价六块的摊主说:“抱歉,你们竞价失败。”
这二位同时瞪大眼睛,怒骂其余七人:“你们几个老狗!说好的报一样的价格呢?你们的脸呢?”
其余七人抬头看天,谁也不说话。
生意场上无父子,何况只是被喊一声老狗。
脸嘛,无所谓的事儿。
两个竞价失败者蹦着高地骂了五分钟才离开。
众人谁都不还嘴,由着他俩无能狂怒。
等他们走了,林听才打开库房,笑呵呵地说:“好了,我们交易吧。”
她每次只接待一人,还把库房的门关上了。
除了老板自己,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报出怎样的价格。
林听估计他们不会出去嚷嚷——按零售价批发,说出去多丢人呐。
实际上,报了高价的老板们才是理智的。
他们又不是真的要卖短袖,这是用来确保军大衣价格的添头,一时舍不得,就要被砍价的顾客磨破嘴皮子。
孰轻孰重,他们分得清。
林听还很好心地提供了其他思路:“其实啊,你们可以再去批发点儿苹果,送一两个,有的人不是死抠一两块钱,只是想占个便宜。”
老板们的思路被打开了,一个个走的时候都很乐呵。
甚至还说了句:
“谢谢嗷。”
林听乐呵呵地送走了六位老板,书包沉甸甸的。
她对第七位报价六块五的老板说:“刚才不方便与你说,现在我必须得告诉你,剩下的库存只有162件了,你要吗?”
“啊?”老板愣了,“可是我要的是一千五百件,你这差的有点儿多啊。”
“的确,但是没办法,只剩下这些了。”林听说,“你不要的话就算了。”
老板拧着眉头想了想,还是说:“要吧。”
“行,仓库里只有五十件了,剩下的你得跟我去别处拿。”
林听把五十件衣服给他,伸出手:“先结五十件的钱,剩下的我拿给你你再给我钱。”
双方第一次合作,没有任何信任基础,林听这么说,老板也没拒绝,数出325块给了林听。
“辛苦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结个账,十分钟就行。”
“行。”
林听拿着小账本,把几家老板的尾款结清,又拿了收据,这才带着六块五老板离开武爱市场。
六块五瞄了一眼林听的书包。
他报价六块五,竟然是垫底的。
很难想象这丫头短短两天挣了多少钱啊。
林听拦了辆出租车,去到郑妙英家的路口。
她说:“我去拿货,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吧。”
“行。”
六块五看看四周,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这么能挣钱的姑娘,就住在这种地方?
林听不关心他是怎么想的,只是有些担心郑妙英不在家。
郑妙英家里没电话,找她得靠偶遇。
“英子,开门。”
林听忐忑地敲着房门。
万幸,郑妙英在家!
郑妙英系着围裙开门,脸上沾着灰:“听听?你怎么来了?”
“先不说这个。”林听把书包放下,说,“剩下的衣服呢?快给我。”
“哦、哦,”郑妙英赶紧放下锅铲,一边擦着手上的油一边问,“都要吗?”
“都拿来。”林听问,“是有112件吧?”
“嗯,是。”郑妙英把捆绑整齐的衣服搬了出来。
“行,包收好。”林听说完,扛着两捆衣服风风火火地下了楼。
最后一笔728元入账,林听攥着钞票,乐呵呵地回了郑妙英家。
还没敲门,她就看到一股诡异的黑烟顺着门缝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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