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择栖开口说话了,叫的是爸爸。儿子,你知道吗?爸爸可开心了,我把你抱起来转圈,辛苦工作一天后听见你喊我,我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二月八日择栖会走路了,只不过走得不稳,他总是摔在地上,还好我早就铺好了防摔垫,幸好他没事。……莫择栖一页页翻过去,无论事情是大是小都被父亲记了下来。每页上都提及他的名字,每件事都与他有关。他为他学做饭、给他洗衣服、送他去上学、为他存钱、请假给他过生日……他为他做了所有事,只是因为爱他。
家长会过后就是寒假,最近天气不好总是下雨,黄橙子一直待在家里学习没有出门。
上次的事情过后莫涛来找她谈过话,黄橙子不想让他愧疚,她一再强调那次轮到给表哥开家长会了。
所以,舅舅,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舅舅拗不过她只好与她约定下次家长会由他出席。
至于莫择栖,他十分介意父亲来晚这件事,趁着父亲上班来质问正在厨房洗碗的黄橙子。
“我爸上次开家长会时怎么会来得那么晚?是不是你一直缠着他?”
黄橙子依旧背对着他,她把洗好的碗擦干净放进拉篮里,她淡淡地回答:“我没有,那天人很多,舅舅可能在路上堵车了。”
莫择栖摆出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是么?我看他是想去给你开家长会吧?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去管一个外人,他还真是闲的没事干。”
黄橙子扭头看着他,眉头紧皱,显然是有些生气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表哥总是对舅舅有意见,甚至抹黑他。
“给你开家长会的不是舅妈吗?舅舅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你忘了吗?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只能舅舅去开了。”
莫择栖一脸疑惑,妈妈没跟我说过啊?
他显然不信,骂黄橙子撒谎成性,给自己的父亲找借口来掩饰他的偏心。
黄橙子叹了一口气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舅舅有一本日记专门记录与你有关的所有事,他一直写到今天,你觉得那么厚的一本日记也能作假吗?”
那本日记是她不久前才发现的,那时舅舅上班、表哥出门,黄橙子在家里进行了一次大扫除,在打扫舅舅房间时无意中发现,她并没有偷看,只是日记从书柜上掉下来打开了。
莫择栖听到日记的存在后就一言不发,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眼里是黄橙子不曾见过的迷茫。
日记?什么日记?我怎么不知道?
他很想弄清这一切,想看看黄橙子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可他却突然生出了些畏惧,他害怕见到真相。
如果这是真的,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到底算什么?他又该怎样面对这些亲人?他不敢去想了。
“我回房间了。”黄橙子径直从他身旁走过,留他一个人愣在原地。
莫择栖呆呆看着黄橙子的背影,他又看了看父亲的房间,他想一定是黄橙子在骗他,他得亲眼看看那本日记是否存在。
他走进了父亲的房间开始到处翻找,床底没有、衣柜没有、书桌上也没有……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书柜上,里面都是些名著,黑的、红的,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
他粗暴地把那些书一本本拿下来,扔到床上,《百年孤独》不是,《活着》不是,《罪与罚》不是,《追风筝的人》不是……
直到柜子里只剩最后一本——黑色书封,没有书名。
是这本吗?他有些不敢置信,日记居然真的存在,而且还真让他找到了。
莫择栖坐到床上,颤巍巍地打开看。
一月二十七日
今天我和枝琴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体重六斤二两,哭声洪亮。我给他取名择栖,取自良禽择木而栖。我很开心,儿子,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爸爸会用余生去爱你。
二月三日
儿子,今天我们出院了,不知道你开不开心,因为你一直在睡觉。
我也是第一次做爸爸,给你擦脸时把你弄醒了,对不起啊。你哭得很惨,爸爸心疼坏了。
……
十二月二十日
今天择栖开口说话了,叫的是爸爸。儿子,你知道吗?爸爸可开心了,我把你抱起来转圈,辛苦工作一天后听见你喊我,我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二月八日
择栖会走路了,只不过走得不稳,他总是摔在地上,还好我早就铺好了防摔垫,幸好他没事。
……
莫择栖一页页翻过去,无论事情是大是小都被父亲记了下来。每页上都提及他的名字,每件事都与他有关。
他为他学做饭、给他洗衣服、送他去上学、为他存钱、请假给他过生日……他为他做了所有事,只是因为爱他。
莫择栖加快了翻页速度,他迫切地想弄明白既然他这么爱他那为什么当初要抛弃他?
他在一个日期上停留tຊ,那是他姑妈的死期……
四月一日
姐姐突然让我去跆拳道兴趣班接橙子,她从不主动联系我,但今天她给我打电话了。
她想让橙子在我这里住几天,我当然很高兴,因为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橙子了。
橙子说她要回家拿衣服,我说我给你买新的,她摇了摇头跟我说“我的衣服有很多,不能浪费”,我只好把车停好让她上楼去拿。
可我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去?为什么要让她看见那种场面?
我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那一瞬间我只感觉天塌了——我的姐姐,死了……
我跌跌撞撞跑向姐姐家的楼层,在楼下看见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我扒开人群看见了橙子孤零零的身影和我姐姐残破的身体……
橙子在一边哭着喊妈妈,我捂住了她的眼睛……
警察调查确认她是自杀,而且是畏罪自杀。他们在房间里找到了姐夫的尸体,他身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刀伤——是我姐姐捅的……
我这才知道姐夫家暴,而姐姐为了橙子没有选择离婚……
他们跟我说姐夫投资失败亏了很多钱,性情也变得暴躁易怒,他整天在家酗酒,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打人。
今天姐夫再次家暴时姐姐实在无法忍受就拿刀把他刺死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姐姐!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我突然好想过愚人节,这一定是玩笑吧,只不过这个玩笑实在有些恶劣。
我在今天彻底失去了我的姐姐……而橙子在一天之内失去了双亲……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我要把黄锐介绍给我姐姐?为什么我不多关心关心她?为什么我没及时发现他家暴?为什么?为什么啊……
黄锐的父母来认尸时居然还骂我的姐姐!明明错的是他们的儿子!我很想揍他们,可橙子还在旁边,我不能当着她的面……
我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去听那些针对她、针对她妈妈的谩骂,他们拒绝抚养她。
没关系,橙子,舅舅养你,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
莫择栖忍住想哭的冲动,当年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孩,他只知道姑妈和姑父都去世了,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他突然觉得黄橙子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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