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赵英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得非常镇定,可作为一个认真修过所有学科的全科大夫,苏眉还是从赵英的小动作里,发现了她的不安。赵英在的时候,一直在用自己的手拉拽自己的衣领。人在撒谎的时候,如果感到紧张,面部与颈部的神经组织会不由自主的产生瘙痒感,这就是赵英不断拉拽衣领,并且把脖子上磨来磨去的原因。此时苏眉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是赵英指使了姚金凤来撒谎陷害她,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她做到这样。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路回去,苏眉再没跟霍建国说过一句话。
等到了院子,她发现院子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的人。
下午苏眉和赵英签订协议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大院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么偏僻落后的地方,大家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闻到八卦的气息,自然都会忍不住过来凑热闹。
“让一让。”苏眉在人群后方喊了一声。
听到动静,一群吃瓜群众才反应过来,正主儿终于到了场。
人群迅速的给苏眉和霍建国让出来一条进去的道。
苏眉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梅美的身影,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别人都来看热闹了,她没过来?
难道梅美怕得罪人,所以不愿意出来给她作证?
思绪间,苏眉已经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陈驿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屋檐下方,他手里拿着一张信纸,看起来是苏梅跟赵英上去签的协议。
赵英带着一个神色怯弱的女人,站在陈驿隆的右手侧。
看到苏眉进院子,赵英当即先发制人:
“苏眉,人证物证俱在,看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说俱在就俱在吗,断案那么容易,还要警察做什么?”苏梅说着话,一步步走到了姚金凤面前,她问姚金凤:
“姚金凤,你确定是我拔的白菜是你们家地里的吗?”
“确.......确定,就是.......就是我家地里的。”姚金凤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不敢看苏眉的眼睛。
苏眉点点头:“好,既然你说是你家的,那你现在带着我去菜地,告诉我是地里的哪个位置,具体是哪几棵。”
“证物证都在了,你还要较那个真有什么用?
苏眉,今天陈首长也在这,我也给他看了你写的协议,你要是想抵赖,陈首长也不会同意。”赵英挺会扯大旗的。
虽然陈驿隆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但她就是敢把陈驿隆搬出来用。
毕竟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陈驿隆也厌烦,陈驿隆撞上了,就不可能不管。
“这事关我的清白,我自然要较真,难道我没有偷,还要任由别人在我身上泼脏水?”苏眉反问了赵英一句,接着又说道:
“既然姚金凤确定是我偷的,那去地里看看又能怎么样,就算是死也应该让我死个明白。”
“笑话,苏眉,你随便从这大院拉个人问问,看看有谁认为你苏眉是有什么清白可以让人污蔑的?”赵英接过了苏眉的话嘲讽了一句。
大院里立马响起了一阵哄笑。
显然所有人都认为,苏眉就天生不配有清白。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吭声的陈驿隆站了起来,沉声说道:
“行了,都不要争了,既然小苏同志对这人证物证有意见,那我们就去地里看看。
有句话叫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我们要把偷窃这种罪名安到一个人身上,最好还是把事情弄清的好。”
陈驿隆都发了话,赵英自然也就不敢再什么意见,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姚金凤的带领下,开始往她家菜地的方向走。
一行人出院子的时候,霍建国绕到了苏眉身后,小声的斥问道:
“你究竟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陈首长都同意了去地里看看,怎么,霍师长是对陈首长有意见,有意见你直接找他说去,不要在我这里鬼鬼祟祟的,神神叨叨的。” 苏眉故意把声音放的很大,引得周围人纷纷注视她和霍建国。
这种注视让霍建国觉得像是如坐针毡,他快速的跟苏眉分开,不想再搭理这个蠢女人。
蠢女人以为陈驿隆是想给她做主吗?
当然不是,陈驿隆只是想找到直接定性的证据,用最直接的证据,让他将她踢出局。
她这么巴巴的赶着去,不过是更快的作死自己。
要是事情不闹大,他可能还有能力给她在军区弄个小院子,让她住到离开。
这事情闹到了陈驿隆这里,陈驿隆一旦插手,可能能给她的,就最多会是一间能住人的小房间关禁闭。
简直愚昧,可她非要这么勇猛的作死,霍建国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在心底跟苏爷爷说声对不起。
苏眉是想着,从院子一路过来这么远的路,应该很快就能跟王婶儿和梅美遇上,可是一行人都已经走进了菜园子,都没有看到这两人的身影。
苏眉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这么短的距离,王婶儿应该早找到人了啊?
只是嘀咕也没用了,苏眉现在也只能跟着姚金凤去地里看看。
走到通往姚金凤地里的田埂时,苏眉就已经发现了端倪,按理说这雪地里来过人,地上应该会留下明显的脚印。
可田埂上的脚印却是乱七八糟,被踩得杂乱无章,基本看不出鞋子的码数,看起来这地里早就有人来打理过。
雪白的地里刨开了三个土坑,在明晃晃的菜地里特别明显。
赵英率先走进了菜地,她将提过来的那几棵白菜,一个坑一个坑的放到了白菜地里,这才转过头冷声问苏眉: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要说的话多了。”苏眉笑着走到了前方,看着地里的白菜,冲着姚金凤问道:
“你确定这白菜是你家的?”
“当然是。”姚金凤点了点头,这次难得没有结巴。
于是苏眉的笑意更明显了:“哦,既然这菜是你的,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三棵菜拦腰捆的绳子,和你家其他白菜上的绳子粗细不同?
还有这三棵白菜,为什么会明显的比地里别白菜个头小那么多,是你淋粪水的时候偏心,对这个三棵白菜有意见,所以故意给它们淋得少。”
说完话,苏眉蹲下身,拍掉了地里其他几棵白菜上的雪,完整的露出了其他菜上的拦腰捆的绳索。
“还真不一样。”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
“确实不一样,不只是粗细,连绳子的材料都不同,姚金凤家里的这些白菜明显的勾麻,苏眉拿的几棵菜上的绳子是啥,还真没见过。”
“而且那三棵菜,在这一片菜地里,确实显得有一丢丢娇小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随着苏眉的动作,人群中很快就传出了许多对苏眉有利的声音。
苏眉收集到了这些对话里的关键信息,然后仍旧将枪口对准姚金凤,逼问道:
“我问你,它们为什么跟你地里别的白菜不一样?
还有,麻烦你告诉我,我摘的这三颗白菜上的绳子,是什么材质的?”
“问你话呢!”后面四个字,苏眉猛然拔高了音量。
将姚金凤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我........我.........我.........”姚金凤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苏眉步步紧逼:“怎么了,我不出来了吗?”
“她是结巴,残障人士,说话不方便,说不出来不是很正常吗?”这个时候赵英忽然站出来,护到了姚金凤前面:
“你这么一直追问,她紧张起来就更说不出话了,你就不能容她仔细想一想,这地里的事情谁记得那么清楚?”
尽管赵英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得非常镇定,可作为一个认真修过所有学科的全科大夫,苏眉还是从赵英的小动作里,发现了她的不安。
赵英在的时候,一直在用自己的手拉拽自己的衣领。
人在撒谎的时候,如果感到紧张,面部与颈部的神经组织会不由自主的产生瘙痒感,这就是赵英不断拉拽衣领,并且把脖子上磨来磨去的原因。
此时苏眉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是赵英指使了姚金凤来撒谎陷害她,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她做到这样。
事情到这里,苏眉相信陈驿隆这个地位的人,已经能够看得出一些端倪了,她没有再做无效的追问,而是转过身把目光投向了陈驿隆:
“陈首长,您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最公正的处理。”
事情已经抛到了陈驿隆手上,陈驿隆既然已经接手这件事,他肯定是要管道底的,他走到姚金凤面前,一双虎目沉沉的盯着她:
“既然小苏同志有疑问,那就麻烦姚金凤同志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三棵白菜,处处都和你地里的不一样。”
陈驿隆身上的气场实在太足,被她这样的直直的看着,姚金凤脚下一个不稳,一屁股就跌坐到了地上。
“姚金凤,你别急,你好好想,陈首长会等你的答案。”赵英说着话重重的吞了一口口水,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她紧张的看着陈驿隆说道:
“首长,这不都是白菜吗,地里的庄稼有差异很正常,你不要被苏眉的话迷惑了!”
“我很不喜欢,我在问话的时候,闲杂人员无故打断我。”陈驿隆冷冷的瞥了赵英一眼,他虽然很想抓住苏眉的把柄,但是却非常痛恨别人用他的威望,去解决一些私人恩怨。
尤其是利用他,将他当个傻子来耍。
地上的姚金凤此时已经哇哇的嚎啕大哭起来,她只是答应帮赵英撒个谎把苏眉赶出去,赵英答应她只要事情成功,以后会关照她在镇上念书的女儿。
姚金凤怕不答应赵英,女儿会被她针对,又想着苏眉是个祸害,就算陷害她也不会被人发现,还正好能替大院除害,于是一向老实巴交的她就答应了陪着赵英过来演这出戏。
她和赵英做了很多的功夫,甚至偷偷跑来地里做文章。
可姚金凤没见过苏眉的那几棵菜,她根本没想到那棵菜会那样的小,赵英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根本注意不到这种细节。
本来她在地里做了手脚,是笃定苏眉没有办法,没想到那个向来蠢笨的女人,居然一下就发现了端倪。
一时之间,姚金凤简直骑虎难下,她想撒谎都不敢撒,因为她认不出来,另外三棵白菜是拿什么捆的。
“姚金凤,你想不起来是吗,那你就慢慢的想,想明白了去告诉你爹,让他告诉我答案。”
“别别别,您别......别.......别告我爹。”姚金凤哭得更大声了。
显然姚金凤是很怕她爹的。
她爹年轻的时候是炊事员,打仗的时候撤离不及时受过伤,后来一直带伤在后勤做副部长。
虽然没有实权但待遇好,她爹一直很感激国家的体恤,要是让她爹知道她为了一己私欲撒谎骗人,一定会打死她。
姚金凤吓的瑟瑟发抖。终于还是兜不住了,她吞吞吐吐道:“........我说,其实苏眉,苏眉,她........”
“金凤,你别急,你慢慢说。”赵英眼看事情就要败露,顶着巨大的压力,用貌似安慰的语气,警告了姚金凤一句。
奇妙的是,姚金凤在被赵英暗搓搓的警告以后,突然就加快了语序,一个字也不结巴的快速说了一长句完整的话:
“都是我,是我恨苏眉,想要将她赶出去,所以故意陷害她,陈伯伯,对不起。”
这话出来,赵英的身体狠狠的软了一下,后背瞬时间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事情闹到这里,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苏眉也不想关注事情会怎么处理。
反正大院里的事情肯定不会诉诸法律的,毕竟原主做过那么多混蛋事也依旧毫发无伤。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为自己的清白讨一点点的利息。
只见她慢吞吞的走到了赵英面前,慢条斯理的掏出那张那揣了一天的协议,冷笑着说道:
“来吧,你不是说只要我是冤枉的,你就用学狗叫来向我道歉么,赵老师,come on,该你狗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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