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不解地看了眼岑鹤珏,人是岑鹤珏杀的,可谈家贪墨又是怎么回事?“微臣、微臣冤枉啊。”谈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少师不能这样冤枉老臣啊。”“我冤枉你?”岑鹤珏眼底风平浪静,“你利用职务之便,收取科举贿赂你的学子的钱,再故意将寒门学子的成绩压低,贪墨后你将那批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拉上朝廷当官,至于你那贪墨来的钱,不敢走明面,便利用了千金阁。”秦翡听到这事儿后,心中一惊。
晨光熹微,日光均匀地洒在宝华宫内,宫人们却并没有像往日照常洒扫,老老实实站在了宫门口,排成一列。
秦翡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感觉有无数只苍蝇在脑子里同时嗡嗡响。
一睁眼,正对上秦帝面带谄笑的脸庞。
秦翡吓得一激灵,心道好大一只苍蝇。
“翡儿,醒了啊。”
秦帝将女儿睡得凌乱的发丝抚平,笑得慈祥,“昨夜是不是太累了?怎么就睡这么点时辰?是不是知道父皇要来,醒的这么早。”
“……”
他真是好大一张脸。
秦翡扶额,“父皇,您怎么在这儿?”
秦帝眨了眨眼,“你是父皇的宝贝女儿,父皇怎么不能来看你了?这不是还带来一些上好的金盏翡翠来,父皇这么久没来,都不知道宝华宫如此寒酸了,可配不上我家乖乖女儿。”
寒酸?
秦翡环视四周,险些被满墙金砖晃瞎眼,是她眼睛出问题了还是秦帝脑子出问题了?
“不是,父皇,您今日来,真的没事吗?”
秦翡朝秦帝假笑。
秦帝扁起嘴,“难道父皇来找自家女儿,还需要什么事吗?”
“那倒是不用。”秦翡尬笑了两声。
“不过……”
秦帝起范道:“你和少师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啊。”
“?”
秦翡:“何出此言?”
“你不记得了?”秦帝微笑,“昨夜是少师将你抱进宫的,宫中这么大,他一步都不假手于人,可宝贝你了。”
“?”
秦帝一定是做梦了。
说什么鬼故事呢。
秦翡回忆了一番,记忆好像断了点,还在珍馐楼和魏采星喝酒的时候。
后来…她是怎么回来的来着?
她看向守在一旁的二丫,“二丫,昨夜我怎么回来的?”
二丫老实答:“少师抱您回来的。”
“……”
秦翡不敢相信,“他抱我回来的?”
秦帝拍了拍她的手,“父皇跟前还装什么,先前鹤珏在朕面前开玩笑,要娶你三姐,朕就知道那是个玩笑,哈哈哈……”
秦翡凝视着男人,对方松了口气的动作在她眼中异常明显。
“父皇。”
秦帝抬眉,“怎么了?”
“您还有事吗?”
秦帝见秦翡不耐烦了,啧了声:“还没说正事呢。”
秦翡啊了声:“什么正事?”
“父皇先前还看轻了你,不知道我家翡儿如此智勇双全,昨日你不是同那些京中贵女们去游玩吗?”
秦帝又重重拍了下她的手,十分骄傲,“朕一大早就收到了一堆奏折,都是表扬你的,说昨日在船上遇到了许土匪,都是你靠着聪明才智,才救下了那些姑娘,快与父皇说说,你是如何做的?”
秦翡看着男人得意的模样,叹了口气:“足足遇上了二十个土匪,父皇不应该先担心我的安危吗?”
“有二十个呢?!”
秦帝倒吸了一口气,对秦翡审视起来,竖起大拇指,“翡儿,你说说你,这是像了谁,你娘唯唯诺诺的,性子懦弱得很,你不像她,就是像了为父的英武啊。”
秦翡:“……”
“你说说,当年我不该将你养在宫中,若是让你带兵打仗,这秦家的江山也就稳了啊。”秦帝揽过秦翡的肩,“不错,有朕当年的风骨。”
“父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秦翡礼貌性微笑。
秦帝想了起来,“对了,昨日少师将你送回来,你多少还得给人家道个谢吧,岑家对于父皇来说,至关重要,你要好好笼络住少师的心啊,这样父皇就无后顾之忧了。”
秦翡冷笑了两声,“这是自然了,父皇。”
说来说去,还是绕到了岑鹤珏身上。
这老毕登就是忌惮那日岑鹤珏开的玩笑。
“……”
前脚刚送完秦帝,慎婕妤后脚就追了上来。
想来是听说秦翡遇到了土匪的事情,哭得两眼肿成了杏仁,将她抱在怀里,“我儿,你有没有事?”
秦翡被抱得险些无法呼吸,“母妃,我、我无事。”
慎婕妤这才将人松开,又喊带来的太医给秦翡诊脉。
“八公主这脉象……”
太医思忖道:“四平八稳,很是康健。”
慎婕妤这才松了口气,将太医送走后,抱着秦翡哭了好一会儿,又问起她是如何击退那些土匪的。
秦翡只好道:“船上当时也有好些护卫,我就是使了个计策,让他们都埋伏起来,再趁那些土匪不备,将人打晕扔下船。”
“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慎婕妤捂着胸口,抓住秦翡的手,“日后别逞强,这种事情,你千万不能出头,知道吗?”
慎婕妤惯来是会明哲保身的,对于女儿的教养,自然也教最稳妥的法子。
“我知道了,母妃,昨日若非少师,我确实也有些危险。”秦翡心底一暖,轻轻靠在慎婕妤的肩头。
“又是他救了你?”
慎婕妤闻言蹙眉,“我今早也听说了,昨夜你是不是喝醉了,还是少师给你抱回来的?”
秦翡尴尬地点了两下头,虽然她不记得这回事了,但是大家都这么说,应该也不会有假。
“这人与人之间相交,真心最重要,看来先前,是我对他有偏见了。”
慎婕妤沉吟了半晌,“既然他是真心待你,你也得好好待他,这样二人之间才走得长久。”
慎婕妤没什么家世,能入宫全凭着一张脸,秦帝不喜欢她的性子,以色侍人,很快就被秦帝厌弃。
自然,从入宫起,慎婕妤就做好了冷冷清清一世的准备。
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当然不希望女儿也过这样的日子。
“母妃给你熬了些燕窝和人参汤,待会儿你送去岑家吧,也算是答谢。”慎婕妤给女儿出招。
秦翡皱紧眉,“不好吧?”
慎婕妤握紧她的手,“少师这人看着冷清冷性,但这些时日,你们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他待你还是不错的,说明他这人本心不坏,而且有责任心,若是你能在他心里站住脚跟,这辈子,你都会顺风顺水的。”
慎婕妤这话说的没错。
若是想在岑家过咸鱼生活,只怕还真的得多讨好讨好岑鹤珏。
“……”
“我知道了母妃……”秦翡话还没说完,只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内侍走进内殿后,跪在了秦翡面前。
“殿下,岑少师如今在调查昨日您船上遇匪之事,想请您过去提供线索。”
这都没等秦翡去找他,他就先tຊ找上她了。
*
秦翡到开封府的时候,府衙内已经站了很多人,秦翡看得眼花缭乱,只能往最高处走。
岑鹤珏正坐在公堂侧方,同府尹平起平坐。
“拜见八公主。”
开封府府尹瞧见秦翡来了,连忙躬身作揖。
“不必多礼。”
秦翡咳了两声,看了眼开封府府尹身边的男子,对方亦是朝她颔首,“殿下。”
岑鹤珏表情倒是很淡定,丝毫看不出来昨夜是他抱她回宫的。
秦翡悄悄打量了四周,岑鹤珏看出她的局促,指节敲了下身边的座位,“这儿。”
她连忙迈上台阶,坐在了他身边。
“喝这个。”
岑鹤珏将桌案上的茶盏推了过来。
秦翡狐疑地看了眼茶盏,嗅了口,“这是什么?”
“下了毒。”岑鹤珏面无表情道。
秦翡闻言就放心了,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没下毒。
开封府府尹笑盈盈对秦翡道:“这个是醒酒的,殿下,少师一大早过来就吩咐我们备着了,喝了这个不头疼。”
秦翡闻言连忙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苦得肺都要呕出来了。
只听桌面又是两声击叩。
她定睛一瞧,纸包里有两颗蜜饯。
她不敢相信地看了眼岑鹤珏,莫名敬佩起这人,将蜜饯塞进嘴里,才勉强压下来苦涩。
“多谢少师。”
她将脑袋凑过去,将慎婕妤交给她的食盒递给岑鹤珏,“这是我母妃熬制的燕窝,还有人参水,昨夜累着少师了,母妃说了给你补补。”
开封府府尹刚喝下去的茶全喷了出来,目光探寻地落在岑鹤珏和秦翡身上。
“你胡说什么。”岑鹤珏方才还泰然自若的面孔顿时变得酡红一片,耳根子也臊了起来,瞪着她。
秦翡表情无辜,“怎么了嘛?男人本来就该多补补,这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别看你现在年轻,男人花期很短的,你现在不保养好身子,日后……”
她话还没说完,嘴忽然就被宽大的手掌给堵住,不容她说话。
“唔。”
“唔……”
岑鹤珏眼神警告她,“公堂之上,殿下别乱说话,若是有心之人听着,怕是要误会了。”
秦翡抬眉,眨了眨眼,下意识看向唯一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开封府府尹,对方的脑袋都要伏到茶杯里了。
“这茶杯可真茶杯啊。”
府尹研究得很认真。
“呜呜。”秦翡朝他点了点头,乖顺极了。
岑鹤珏这才松开手,看向秦翡手里的食盒,顿了下,才拿了过来,“既然是慎婕妤给的,那微臣就先收下了。”
“今日叫我来,啥事儿啊?”秦翡不解地问府尹。
府尹连忙道:“我们查了那批土匪,发现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他们并非普通土匪,是专门被人派来袭击你们的。”
秦翡闻言,脑子里闪过谈花昨日对她和顾念殷切的邀约。
“想到什么了?”
岑鹤珏询问。
秦翡思忖道:“昨日我同顾念本来没有上那艘大船,但是行船途中,被她们那艘船撞了,顾念担心我们这小船出什么问题,所以我们才上的船。”
“还有,在行船途中。”
秦翡顿了下,对岑鹤珏低声道:“谈花和庞相思有意将顾念支开,等我再找到顾念的时候,她已经醉得晕过去了,没有行动能力,我怀疑这是她们故意动的手脚。”
岑鹤珏哦了声:“何以见得?”
“我也只是提出一个怀疑。”
秦翡分析:“谈花和庞相思都是秦琇的好友,秦琇数次陷害顾念未成,我怀疑昨日那些土匪都是朝顾念来的。”
“她们故意引我和顾念上船,又故意灌醉顾念,让顾念丧失行动能力,土匪来了,她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岑鹤珏闻言顿了下,“继续。”
秦翡不断回忆:“而且昨天那批土匪来的时候,谈花和庞相思都不在船上,像是早就知道船上会有危险,提前跑了。”
“所以你觉得是谈花要害顾念。”岑鹤珏眸底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一会儿,谈花和其父谈绵就被传召上公堂。
“微臣拜见公主、少师。”
谈绵撩开袍子跪在了地上。
谈花瞧见秦翡,不由心虚地抖了下,也跟着跪在地上,“臣女拜见公主、少师。”
“谈大人,你可知今日,为何将你叫过来?”岑鹤珏居高临下地看着阶下父女。
谈绵微微一顿,不由咽了下唾沫,“微臣…不知。”
“你不知?”岑鹤珏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先是利用千金阁做贪墨的事,又杀了千金阁阁主,你还说你不知?”
贪墨?
秦翡不解地看了眼岑鹤珏,人是岑鹤珏杀的,可谈家贪墨又是怎么回事?
“微臣、微臣冤枉啊。”谈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少师不能这样冤枉老臣啊。”
“我冤枉你?”
岑鹤珏眼底风平浪静,“你利用职务之便,收取科举贿赂你的学子的钱,再故意将寒门学子的成绩压低,贪墨后你将那批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拉上朝廷当官,至于你那贪墨来的钱,不敢走明面,便利用了千金阁。”
秦翡听到这事儿后,心中一惊。
这谈绵不纯纯是贪官吗?
“臣、臣没有啊。”
谈绵知道岑鹤珏神通广大,却不知道他手眼如此通天,他的手脚向来干净,宫里又有庞家的给他保底,究竟怎么会传到岑鹤珏的耳朵里。
“你还说没有。”岑鹤珏低喝了声,将手边一沓文书砸在了谈绵身上,“这是今年科举的卷子,我都看过了一遍,你还想诡辩。”
秦翡听到这儿,不由有些好奇,“这千金阁不是朝廷的吗?谈绵如何动手脚的?”
“八殿下问得好。”
岑鹤珏扯了下唇,“谈绵将府中一些没用处的东西拿到千金阁竞价,而贿赂他的门户会用最高价买下谈家送出的东西。”
秦翡这样一听,就听明白了。
岑鹤珏将杀人的黑锅砸到谈家,倒也没什么不好,这谈绵确实不是个好玩意儿。
收黑钱,害了多少辛勤读书的寒门子弟。
“除了贪墨和杀人,谈大人还养出来了一个好女儿。”
岑鹤珏背脊挺得笔直,语气不冷不淡,却让谈花不自觉发抖。
“啪——”
只听身旁人重重拍了下桌案,连秦翡都被吓到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脸色发冷的岑鹤珏。
男子起身,缓缓走到谈花面前,一字一顿:“谈姑娘,你很讨厌本少师吗?”
谈花吓得牙齿打颤,“没、没有啊。”
“若你不是讨厌我,为何要派人刺杀公主?”
岑鹤珏瞳仁发冷,“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丧妻吗?”
堂上的秦翡听到丧妻这两个字时愣了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时间不知将注意力放在男子哪句话好。
她若是没记错,方才对岑鹤珏说的是谈花想要刺杀顾念。
怎么主人公换成她了?
“少师,小女平日里一直很守规矩,怎么可能会刺杀殿下?”谈绵慌张地将女儿护在怀里,“小女同殿下无冤无仇。”
“怎么无冤无仇了?”
岑鹤珏抱着手,“我家阿翡倾国倾城,绝代芳华,就算是九天玄女下来了,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说不得是你家女儿嫉妒我家阿翡。”
秦翡:??
她怎么成了他家的了?
而且…这些形容词堆在她身上,是岑鹤珏会说的话吗?
他该不会被夺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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