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叶柏南走进来。“母亲,周伯母。”其余太太他不认识,只颔首。“你来迟了。”叶太太指着纪筱,“没听到禧儿的苏州评弹。”“听了半段,怕打扰她,在门外等了片刻。”叶柏南披了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袖子有褶痕,是刚才门缝夹的,因为包厢焚着熏香,窗户打开了三分之一,恰好刮风,他衣角被扬起,硬挺的材质飒飒生风,衬得他长身玉立,格外有仪态。他走上前,“纪筱?”
叶太太挂了电话还觉得稀奇,“柏南竟然转性子了。”
周夫人是女人,异常的敏感,一语道破,“禧儿,你们私下见过了?”
她抿唇,“叶先生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我见过他,他没见过我。”
“他捐你们学校?”叶太太更稀奇了。
叶柏南和骆聿淮在商场明争暗斗的较量,周、叶两家是不知情的,纪筱没多嘴。
“我们学校在政法大学对面,同学经常过去吃食堂,老师也交换听课,叶先生可能和我们校长有交情。”
叶太太恍然大悟,“那是你们有缘分了。”
“柏南真会吊胃口啊,一向是女方拒绝男方,叶家的大公子清高,拖了禧儿一周了,连我家怀康都没这么劳累我,从名园到华家的葬礼,再到徽园,我见他一面太困难。”
叶太太自知理亏,赔笑倒茶,“是柏南不懂规矩。”
那两位太太十分钟后返回包厢,顺便带回一位上海口音的太太,上海太太一进门,连同椅子一起搂住周夫人,“韵宁!”
周夫人的名字是李韵宁,自从跟周淮康嫁到北方,几乎没人叫她韵宁了,全部尊称周夫人了。
她扭过头,先是一愣,“文芝!”
文芝激动得合不拢嘴,“长远勿见,我老想念侬个!”
纪筱挪出椅子放在文芝后面,自己站到一旁。
从对话中了解,文芝的丈夫套现了六个亿移民澳洲了,这次她回来是变卖北方的房产,月底也去澳洲。
徽园有小叔子的股份,所以特意来一趟。
结果遇到周夫人了。
纪筱在周家见识遍了权富圈的内幕,移民的十有八九是债务窟窿填不上了,各种渠道转移出境,保住多少是多少。
“北航集团出大乱子了,周夫人知道吗?”区一把手的太太亲自端着果盘,摆在周夫人手边,“分公司总经理强奸未遂,那小姑娘刚烈,砸破了他脑袋,家属要求判刑,后来又按照正当防卫处理,双方和解。据说是周公子出面了,小姑娘什么来头不晓得。”
纪筱眼皮止不住地狂跳,她下意识瞟了一眼周夫人。
这事儿,只要周夫人查,一定查得出。
包括局子的监控,周家要,不管区局的、市局的,必须双手奉上。
虽然骆聿淮照顾她护着她,于情于理讲得通。
明面有一层“兄妹”的情分在,可终究是伪兄妹,本质上是男人和女人。
近期这一连串的插曲,倘若周夫人有心,早晚发现猫腻。
“分公司的马明昭是吧?”周夫人舀了一勺玫瑰酱,拌在茶汤里,“他不是正经人,欺负的女下属不少,聿淮告诉我了,出面是为了降低影响,封住家属的口,也封住小姑娘的口,小姑娘的背景聿淮没提。”
纪筱悬着的一颗心暗暗落了地。
故人重逢,周夫人欣喜得很,一直拉着文芝聊天,“禧儿会唱苏州评弹,会弹琵琶,还会跳舞呢,程家花费了大精力培养她。”
文芝是苏州人,丈夫是上海的,喜欢苏州的曲艺,“那唱一曲吧,禧儿擅长什么曲目?”
“禧儿的《秦淮景》是一绝。”周夫人吩咐服务生送到包厢一柄凤颈琵琶,又搬了小板凳。
这群太太正在兴头上,周夫人要听曲,她们也捧场附和。
纪筱明白周夫人是让她多出风头,在上流圈打响名头。
家世不够,才艺够出挑,也是优势。
毕竟叶柏南是一等一的优秀,她平平无奇会被吐槽不般配,遭人嫉妒。另外哪个优秀的男人不喜欢优秀的女人呢?周夫人希望叶家珍视她,而不是顾及周家的势力勉为其难的接受。
纪筱坐下,按弦调了调音色,又戴上护甲,一边弹一边唱《秦淮景》。
弹到一半,门悄无声息地漏了一条缝。
黑色的衣角掩在门缝里,门把手上多了一只属于男人的手。
筋络分明,略深的蜜色。
曲子沿着那条缝隙溢出,纪筱的嗓音温柔,吴侬软语更是媚气,走廊经过的几名男客纷纷侧目。
“徽园雇了女子乐坊了?”
“腔调好听。”其中一名男客点评,“我小蜜是苏州的,不如唱歌的女人软。”
“哪软?”他们调笑,“声音软,还是身体软啊?”
几名男客慢慢围拢上来。
门口的男人捏紧了门把手,没让路。
他们对视一眼,清楚踏入这片地界的客人是非富即贵,没必要得罪。
于是脚下刹车,又走远了。
“柏南?”叶太太微微后仰,盯着门口。
纪筱瞬间停下。
紧接着叶柏南走进来。
“母亲,周伯母。”其余太太他不认识,只颔首。
“你来迟了。”叶太太指着纪筱,“没听到禧儿的苏州评弹。”
“听了半段,怕打扰她,在门外等了片刻。”
叶柏南披了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袖子有褶痕,是刚才门缝夹的,因为包厢焚着熏香,窗户打开了三分之一,恰好刮风,他衣角被扬起,硬挺的材质飒飒生风,衬得他长身玉立,格外有仪态。
他走上前,“纪筱?”
周夫人笑了,“柏南倒是不客气,不喊程小姐,直接喊纪筱了。”
太太们打趣笑,“我们碍事了,要不换一间包厢吧。”
纪筱手足无措,看着周夫人。
周夫人正了正神色,“禧儿,柏南是南航集团的总工程师,自己也有企业。”
她拘谨点头。
“柏南,禧儿读大三,你捐的那栋图书馆,正好是她的学校。”
“我知道。”
周夫人见状,笼络着那三位太太打麻将,不关注这边了。
“我三十岁。”叶柏南刻意温声细语和纪筱交谈,“我母亲说你二十?”
她嗯了声。
“金融系一班的?”
纪筱抬起脸,“你怎么知道。”
叶柏南没什么笑意,很平静的一副面孔,但不淡漠,是端正又不冒犯,“躲在假山石后的,是你吗。”
她闻言,低下脸。
“是。”
“为什么不出来?”
叶柏南何其聪明,猜到她是去看他的。
“我室友拉我去的,我没打算去。”
纪筱实话实说。
包厢门这时再度被推开。
走廊明晃晃的光亮照进屋,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立在那,纪筱瞧不真切那张脸,只依稀瞧出是一个男人的轮廓。
周夫人的角度先看清了是谁,她招手,“聿淮,你这里有应酬?”
纪筱不由一激灵。
骆聿淮目光梭巡了一圈,定格在叶柏南身上,“叶总工。”
“周总工。”叶柏南同他握手,“恭喜你。”
他明知故问,“什么喜?”
“不是要结婚了吗。”
“我为时尚早,先喝你的喜酒。”骆聿淮眉宇含笑,神情却严肃阴郁。
纪筱脊背一阵阵冒冷汗。
“我也为时尚早。”叶柏南松开手。
“怎么,对禧儿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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