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我等着给你收尸。”他并不觉得祁柏川会活着走出来,管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只忠于祁先生和祁夫人,一顿家法过后,祁柏川不死也要蜕层皮。更何况还要在重伤情况下滴水未进的坚持三天。只能说为了一个女人,搭上自己这条命不值得。祁柏川太过理想,也太过愚蠢。一身反骨不知收敛,注定了他的悲哀。祁家老二勾着车钥匙,哼着小曲儿离开了老宅。老大上了楼,他站在窗台上,神色不明地遥遥望着对面那栋乌漆嘛黑的楼,像看着一只吃人的猛兽。
祁柏川被带回祁家之后彻底没有了消息,就连程羽也无法打探到其中的内情。
他只能和林知晓一块儿看好季瑶,防止再出现其他意外。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整件事因为祁家半途插手推波助澜,李司俞被关押起来,等候开庭审判。
对此李家并无异议。
而季瑶的姑父因为举证不足被释放,简铮抽时间带人上门与其私下交涉一番。
季瑶的姑姑和姑父曾索要霸占季瑶私人的多数高额珠宝,并且在抚养期间对其实施恶行,根据正常家庭供养金额,简铮代替季瑶要求他们返还部分财产。
季瑶的姑姑听完这些话直接将人赶了出去,并且大声嚷嚷着那是季瑶自愿赠与,凭什么要回去。
简铮要求对方提供证据。
但显然半哄半骗拿到的东西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季瑶自愿赠与。
姑父已经被公司开除,再遭遇这样的事情无异于雪上加霜。
姑姑要求与季瑶通话,但经简铮询问,对方拒绝再与这家人有任何联系。
夫妻的吵骂声,小孩的哭闹声。
整个家里霎时间乱作一团。
双方言语中涉及对季瑶的多番辱骂,丝毫忘记造成如今局面的是他们的贪婪。
另一边,季瑶并不觉得会拿回那笔钱,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她只是想给他们找点麻烦,让他们忐忑不安,以防有一天对方不够刻骨铭心,还会再次纠缠上自己,仗着一丝微薄的亲情从她这里获取好处。
她从医院里出来,回到了祁柏川的住处,叼馋这些天一直被程羽养着,上午刚刚才送回来,一见到季瑶喵呜喵呜叫,两只爪子抱着季瑶的脖子扭动肥胖的身躯,又可怜又委屈,仿佛被抛弃了一般。
季瑶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林知晓松了口气,和她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季瑶知道她也要找兼职,不想让她浪费时间陪自己。
林知晓看她这段时间情绪平静了很多才放心离开。
门一开一合。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季瑶和一只猫,她看上去如常,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逗猫棒,陪叼馋玩了一会儿。
小猫最近没有活动,玩起来像发了疯,活跃得不成样子,最后尖锐的指甲把客厅里的真皮沙发勾出一道印子。
季瑶弯腰把她抱起来,点了点它湿润的鼻头:
“这么调皮,他回来会骂你的。”
叼馋睁着圆溜溜的猫眼,不明所以的喵呜一声。
季瑶一只手臂轻轻夹住它的小身子,捏着爪垫给它剪指甲。
往常一向不服管的叼馋,这时候像是察觉到主人情绪的低落,没反抗,乖乖地盯着季瑶柔和的侧脸看了会儿,忽然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面颊。
像是安慰。
季瑶将它抱在怀里,摸了摸它柔顺光滑的毛发,叼馋舒服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祁柏川把它养得很好。
她抬眼时才发现屋子里又多了一盆一模一样的绿植,上一盆已经被她怀里的小家伙咬烂了。
两个颜色的塑料小风扇并排摆在台柜上,其中一个底座磕得破损着,被创可贴可笑又滑稽的粘住,不值钱的小玩意活像什么高级艺术品,和旁边格子里价值不菲的雕塑品摆在同一块儿区域。
季瑶忍不住发笑,然而笑不出来,闭上眼的时候,鼻尖有点发酸。
这是她回来的第一天,祁柏川没有消息传来。
第二天依旧。
第三天的时候,程羽问她要不要接份兼职,他表妹缺一个补课老师。
给出的薪资不低。
季瑶给自己攒得学费并不充裕,于是欣然答应了。
每天除了喂猫浇花,她还要出门给程羽的表妹上两个小时的课,等待在这个时候显得不那么煎熬。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程羽举着手机偷拍季瑶给她表妹上课的照片。
画面中的少女面容姣好,性情沉静,好像天生拥有让人亲近的能力,他那一向活泼的表妹也老实了很多。
程羽不确定祁柏川能不能拿到手机,能不能看见,只是想着万中有一的可能,这些也足够让祁柏川放下心来。
祁家老宅。
自从那天被押回来,祁柏川就被关在四楼闲置的房间内,门锁着,有保镖把守,任何电子设备尽数被收缴,毫无任何可以出去的可能。
祁夫人故意钓着他,不来见他,更不让任何人和他说话,一点一点煎熬着祁柏川的心。
直到有天管家得了命令,进入了这间房。
祁柏川望着他。
管家微微一笑:
“我知道您想问些什么,但很抱歉,接下来这些话可能会让您失去信念。”
祁柏川骤然变得警觉:“你什么意思?”
管家对他鞠了一躬:
“夫人让我来转告您,不必妄想以后了,那位季瑶小姐明天将会离开明江,并且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您见面。”
祁柏川脸色一变。
砰——
管家整个人瞬间已经被拽着衣领,后背狠狠撞在门板上。
“你再说一遍。”祁柏川音色发冷。
管家仍然面不改色地劝慰:
“少爷,您的人生还有很多辉煌。”
“狗屁的辉煌!!!”
祁柏川陡然怒吼,眼眸阴鸷:
“你们威胁她是吗,把我放出去!!!”
管家咳了声。
瞬间房间内涌入五六个保镖,将发怒的祁柏川与管家分开,后者一脚发狠踹在他腿窝上。
咚一声。
祁柏川膝盖触地,他死死盯着管家,一副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模样:
“告诉祁夫人,她休想。”
管家:“您应该称呼她为母亲。”
祁柏川冷笑。
管家摊了摊手:
“夫人尽管再不喜欢您,您仍旧是祁家未来的继承人之一,这点不会改变,为什么您从小到大都不明白这个道理,总要做出一些离经叛道,惹怒夫人的事情呢?”
他顿了顿,微笑:
“那位季瑶小姐就聪明很多,知道无法反抗,选择接受夫人所赠予的利益。这段关系中其中一个主人公已经离场,您一个人唱独角戏,毫无意义。”
“爷、乐、意。”
祁柏川尽管狼狈,仍然冲他笑:
“无论她是否要逃,这辈子,季瑶都只能跟我在一起,她要去天涯海角,也只能带上我。除非,你弄死我啊。”
他舔了舔嘴角,眼底带着病态的痴狂,笑得令人心底发毛。
管家摇头:
“看来您是要与整个祁家作对到底了。”
祁柏川掀起眼皮:
“我不是要作对,我从来都不在乎祁家。”
管家颔首,轻轻抬手,保镖放开了祁柏川,退守到门口。
管家道:
“既然这样,我也想看看,您究竟打算如何反抗。”
他转身走出去,房间瞬间上锁。
管家匆匆走到大厅,对坐在沙发上的祁夫人低声耳语。
祁夫人脸色不明。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忽然接连传来几声巨响。
祁夫人和管家齐齐抬头看去。
嘭——
又一声沉闷的重响。
或许是声东击西,保镖不敢贸然打开门,不知所措等待指令的功夫,庭院里浇花的仆从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祁夫人一惊,大步走到门口往外看去。
瞳孔骤然一缩。
四楼阳台的门锁几乎被他砸废,过大的冲击力使其摇摇晃晃来回摆动着轻微幅度。
祁柏川站在阳台上,在瞧见祁夫人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时,对她微微掀起唇角。
像是挑衅。
而后。
他纵身一跃,从阳台上跳了下来。
不久前被祁夫人叫回来的祁昱彤刚好迈入家门。
她恰好看见这一幕,浑身血液凝滞,脚步停下,随即发出尖锐地叫声:
“啊——”
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疯了......”
管家上前扶住她。
这是祁柏川的反抗,给祁家所有的人看。
夜晚。
祁家依旧灯火通明,祁先生坐在客厅里,所有人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良久,祁柏川从楼上下来,他一条胳膊包扎着挂在脖子前,除此之外只有额头上包着纱布。
祁家老二看见他嘲笑:
“你还真是福大命大,跳下来就折了一条胳膊。”
祁昱彤踢了他一脚。
今晚整个祁家主家的人都在,像是一场迟来的宣判,所有人屏气凝神。
祁先生抬眼:
“你想脱离祁家?”
祁柏川点头。
“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祁先生屈指敲了敲桌面:
“意味着你将放弃祁家的股权,继承权,意味着你将不再受祁家庇佑,意味着你前半生的辉煌都将失去。你也愿意?”
“我愿意。”祁柏川与他对视。
“就为了一个女孩儿?”
祁柏川摇头:
“这是我一早就想好的事情。”
祁夫人脸色难看。
祁先生望着他,眼底没有失望,没有波澜,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孩子,就像是在看一个跟随自己多年却声称离开的下属:
“有件事你要清楚,如果你离开,我会公开声明,李家不一定会放过你。”
“那就让他不要放过我。”祁柏川答。
“好,有胆色。”
祁先生不由得笑,手掌轻拍三下,转而又道:
“那如果是我不放过你呢?”
祁柏川望着他,眼中墨色翻滚。
祁先生此时不再笑了,锋锐审视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祁柏川身上,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祁先生淡淡道:
“既然是你一早想好的,那么不妨换条思路。如果你走,我不会放过那个女孩儿。接下来,你是要选择自由,还是她?”
祁柏川压着眉眼,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祁昱彤不由得出声:“爸......”
祁家老二啧了声:
“爸问他,你插什么嘴?”
祁柏川绷着身子,与自己的父亲对望良久,攥紧的右手最终轰然松开,指尖微微颤抖:
“别动她......”
再有能力,在绝对的权柄面色,也不过是一团散沙。
祁先生一个眼神,管家走到祁柏川身边,摁着他跪下。
老大一言不发,老二勾唇轻笑,祁昱彤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担心。
祁先生走到祁柏川面前,抬脚踩上他的肩膀,狠狠往下压,直到这个名义上是自己儿子的少年像条可怜虫一般匍匐在地。
他声音冷清:
“父子一场,我成全你。去你爷爷的牌位前跪着吧,三天以后,你没死,天大地大任你逍遥。”
祁昱彤浑身颤抖,忍不住捂上嘴。
祁柏川抬头,喉咙里蹦出三个字:
“谢谢、爸。”
祁先生大步离开。
面前扔来他被收缴的手机,祁柏川拿着从地上爬起来,管家和那天一家人吃饭时请他出去的面孔并无两样,他恭敬地伸出手为了一个请的姿势:
“走吧,三少爷。”
祁昱彤担心的想要站起来,被祁夫人摁住,宣判这一刻在大厅响起:
“从今往后,祁家只当没有这个人。”
祁柏川转身,对祁夫人鞠了一躬,然后跟着管家往另一栋楼里走去。
他二哥走到祁柏川面前,替他整了整衣领,阴阳怪气:
“坚持住啊,雨过天晴,你那小女朋友说不定正在家等你,你要是死了,或许我会帮你照顾照顾。”
祁柏川撞开他的肩膀,看都不看一眼:“你找死。”
祁家老二冷笑,凑近他耳边:
“弟弟,我等着给你收尸。”
他并不觉得祁柏川会活着走出来,管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只忠于祁先生和祁夫人,一顿家法过后,祁柏川不死也要蜕层皮。
更何况还要在重伤情况下滴水未进的坚持三天。
只能说为了一个女人,搭上自己这条命不值得。
祁柏川太过理想,也太过愚蠢。
一身反骨不知收敛,注定了他的悲哀。
祁家老二勾着车钥匙,哼着小曲儿离开了老宅。
老大上了楼,他站在窗台上,神色不明地遥遥望着对面那栋乌漆嘛黑的楼,像看着一只吃人的猛兽。
与此同时,祁昱彤急匆匆上车直奔祁柏川的住处,直到看见窗户上映出的亮光才放下心来,手里紧紧抓着手机。
她额头上隐隐冒出汗珠,双手哆嗦着给祁柏川发消息:
“他们骗你的,季瑶没有被抓。她在等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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