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让尘垂眸,目光落在赫连玉苍白的小脸上,抬手覆上她的额头,数息之后,收回手,将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赫连肃几人紧盯着谢让尘的动静,担忧赫连玉的情况。谢让尘收回手后,淡定给出结论:“误食栗子粉,暂时昏睡过去,幸好食量不大,性命无碍,只是气血更亏,往后数日,需要严加注意用药与膳食。”谢让尘将赫连玉腋下的被子压了压,“让她睡着吧,晚膳时喂点汤。趁她昏着,正好再灌一副药。”
赫连肃气定神闲,目光在赫连玉脸上划过。瀩
旁人眼观六路,将殿内众生相收入眼底。
赫连玉站在殿前,捧着黑乎乎的汤药,目光一灼,望向赫连肃:“我——”
“下月二十开恩科。”赫连肃打断赫连玉吐出口的话,在她困惑的眼神下,他继续,“南北设两处考场,若是小玉儿肯乖乖吃药,朕允你随太子去南方监考,如何?”
赫连玉低头瞅瞅黑乎乎的药汤子,再抬头瞅瞅赫连肃,小脸纠结。
南方诶!
春三月下扬州,南方可是踏青的好去处,纸鸢飞、桃花开。
可是……瀩
赫连玉再低头,苦大仇深盯着碗里的汤药。
赫连肃也不急,“若是你能好好喝药,将身子养好,去时,朕允许你再随意带一人前往,如何?”
闻言,赫连玉还未有反应,赫连雅反倒是先问了赫连肃,双目急切:“父皇当真?”
赫连肃深眸睨向赫连雅,赫连雅惧于他的威严,讪讪低头。
“儿臣失礼了。”
赫连肃目光移向赫连玉,耐着性子重复:“考虑得如何?”
“我要蜜饯!”瀩
常安端着一碟蜜饯,站到赫连玉身侧。
“我要一万两银子!”
赫连肃语气凉飕飕,“朕看你想讨板子。”
赫连玉憋屈瞪着赫连肃:“你非要我回宫,我回宫你还要揍我!我要走!我要回国师府!”
赫连肃扯唇,“既然如此……”
赫连玉眨着大眼睛,猜测赫连肃放她离开的可能性有多大。
相比于国师府,皇宫这地方,她一点儿都不想待!瀩
“公主不肯吃药,那便是整个凤阳阁奴才伺候不力,常海,带下去,每人三十大板。”
“往后,若昭阳有一次不肯吃药,这些奴才们便加三十大板,如何?”赫连肃脸上不见喜怒,最后这句话,是冲着赫连玉说的。
赫连玉: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赫连肃再一次提醒常海,“常海,还不去办。”
常海脸色为难,但也不敢违抗赫连肃的旨意,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让侍卫动手时。
赫连玉捧着汤药碗,一副慷慨赴死般,闭着眼大吼:“等一下!我喝!”
赫连肃眼底掠过笑意,声音却更有压迫感:“那便喝吧。”瀩
赫连肃扫了常安一眼,常安赶紧拈起两颗蜜饯,等待赫连玉喝完药,塞到她嘴里,压压苦味。
赫连玉咕咚咕咚喝完药,皱巴着小脸,一边捏鼻子,一边恶狠狠嚼蜜饯。
赫连肃毫不怀疑,她定是将他视作蜜饯,恨不得狠狠咬上几口。
赫连玉喝完药晕晕乎乎的,嘴里的蜜饯还没嚼完,人就躺地上了。
常安脸色大变,赶紧跪地,将赫连玉扶起。
赫连肃脸色难看,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赫连玉从常安手里夺了出来,忍住怒意,“常海,传御医,将碰过汤药的人一律捉拿问罪,另请国师入宫。”
赫连肃抱起赫连玉,站起来,看到地毯上撒落的蜜饯,阖了阖眸,“常安,将蜜饯一并送去检查。”瀩
常安颔首领命,端着蜜饯跟着常海出了凤阳阁。
路上,常海余光睨向忧思重重的常安,“在想什么?”
常安抬了抬头,暴露眼底的阴鸷,“干爹,这才第二日,后宫那些主子太过急躁,儿子只是觉得愚蠢。”
“慎言。”常海微微摇头,“你倒是好运,陛下信任。”
常安面不改色,“儿子忠于昭阳公主,定不会存害主之心。”
国师府。
“公子,宫中来人,称小姐喝药后昏迷不醒,陛下请您去宫中协助调查。”长左敲响主院的门,同谢让尘说明。瀩
房门内的琴声戛然而止,继而,房门大开,谢让尘着金线缠枝云纹红袍,周身冷清,雌雄莫辨。
长左默默退了一步,他尚且记得,公子只着过两次tຊ红袍,每一次,都是大开杀戒,真真实实见了血,不过,没有一滴血溅到他身上。
长左摸不准谢让尘的武功的深浅,但他确定,谢让尘武功绝对在他之上。
宫中迎接的车马奢华,比国师府朴素的马车,璀璨夺目上百倍。
谢让尘踏进凤阳阁时,凤阳阁院中跪满了宫女太监。
残冬初春交际,乍暖还寒,日头高,却不暖。
谢让尘捂着手炉,越过跪地的奴才们,往殿内踏去。瀩
“国师大人到——”
内殿,赫连肃脸色已然十分难看,听到国师到时,勉强好转,“快请!”
须臾,一身红袍的俊美少年行至内殿。
从未见过国师的赫连雅、太子赫连晟、二皇子赫连嵊,三人从未见过国师,第一次见,无不惊讶于他的皮相气质。
历代国师,年纪都在三四十岁,谢让尘是唯一一个年仅十五岁,便坐上国师位置的人。
谢让尘微微颔首,“见过陛下。”
“国师不必多礼,看看玉儿有无大碍。”赫连肃说完这句,凤眸扫向殿外,“朕太医院的御医,全都是酒囊饭袋,竟无一人能看出何缘故。”瀩
赫连肃让人给谢让尘拿了一把椅子,放置床榻旁,让他坐着检查。
若是寻常御医,跪着查便跪着了,但国师不同,国师不需跪皇室,这是自古的规矩。
谢让尘垂眸,目光落在赫连玉苍白的小脸上,抬手覆上她的额头,数息之后,收回手,将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
赫连肃几人紧盯着谢让尘的动静,担忧赫连玉的情况。
谢让尘收回手后,淡定给出结论:“误食栗子粉,暂时昏睡过去,幸好食量不大,性命无碍,只是气血更亏,往后数日,需要严加注意用药与膳食。”
谢让尘将赫连玉腋下的被子压了压,“让她睡着吧,晚膳时喂点汤。趁她昏着,正好再灌一副药。”
“长左!”瀩
谢让尘话音刚落,长左便拎着食盒进来,瞅了一眼躺床上的赫连玉,将汤药碗递给谢让尘后。
赫连晟一向守礼节,阻拦道:“国师,喂药的事,由本殿来吧,昭阳是本殿亲妹妹。”
谢让尘看向赫连晟,双方对于赫连玉真实身份,心知肚明。
“不必,玉儿性子倔,太子喂不了她。”
“咔嚓”
众目睽睽之下,谢让尘抬手卸了赫连玉的下巴,握着汤匙,一勺一勺往她嘴里倒药汤。
这次的汤药不同,是纯正的红色。瀩
内殿众人目光复杂,无一不同情赫连玉跟了个外表光风霁月,内里却如此残暴的师尊。
太子讪讪落座,对赫连玉这个不是亲妹妹的‘亲妹妹’,越发同情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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