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地说出这几句话,耳畔却回响着那晚上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哨声。祁予安冷嗤一声,极尽挖苦,“谁知道是真摔了,还是外面哪个野男人造的?”淤青不像是新伤,搞不好是她前两天跟踪尾随他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自作自受!阮时卿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却是笑的。“笑什么?”祁予安皱起眉尖。他上前一步,把她身子扳正,捏住她的下巴尖,逼迫她扬脸,“我说中了?”
阮时卿却在转眼间,已经拂开了外套,将其甩回了祁予安的手中。
她笑得极淡,淡得宁静,“渊爷的这份好心,还是留给殷小姐吧。”
祁予安脸色再度阴寒,他低声咬牙,“阮时卿,我劝你见好就收……”
阮时卿轻轻一笑,“不,渊爷的好,我收不起。”
以前是她不知好歹,哪怕他的好带着刺裹着刀,她也照单全收。
那些被划出的伤痕,被她自欺欺人的当成爱的证据珍藏。
现如今一样样摊开,才发现干瘪丑陋,像褪了漆的伪劣首饰,斑驳陈旧,不值一钱。
“晓晓。”妹妹面前,阮时卿不想和祁予安过多纠缠,“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用担心,姐姐最近有点忙,不能天天过来照看你。”
晓晓年纪不大,但思虑很重,阮时卿怕她想太多,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不过,”她轻轻抚着晓晓的帽子,因为化疗,她的头发都掉光了,“晓晓放心,姐姐虽然不能无时不刻守着你,但也不会让我的晓晓有任何的意外闪失,横竖……”
她一语双关,“这世上有的是人贪生怕死,但我们的晓晓最勇敢,对不对?”
出了病房,殷柔晴就拉着祁予安哭诉,“慕渊,我好心给晓晓找医生会诊,雪尧却误会我想要害晓晓,打我也就算了,还当着晓晓的面内涵我……我知道我不该小气,可我就是心里难受得紧……”
阮时卿的话说得隐晦,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她方才分明是在说,假如晓晓真会出什么意外,她一定会让某些人偿命。
祁予安眼色阴沉地看着阮时卿,“跟我回去。”
他捏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迈步。
阮时卿往后退,俞子舜也想要阻止。
但祁予安回头,“不是最在乎你妹妹的命?阮时卿,我倒真想看看,最后到底谁贪生怕死。”
阮时卿咬住了嘴唇,对着俞子舜微微摇头。
今晚上已经闹得够多了,她不想把事件扩大化。
反正她还有点东西没和祁予安交割清楚,正好趁此机会说明白。
回到御园,在管家佣人们或探究或看戏的目光中,祁予安把阮时卿拽上二楼房间,反锁上门。
“脱衣服。”
他冷声道。
阮时卿一怔。
祁予安已经失去了耐心,上前抓住她上衣的破口处,嘶啦——
卧室里灯光如雪,洒在阮时卿的肌肤之上。
她下意识想要遮挡,祁予安却拖开了她的手,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她锁骨和肩膀上的大团淤青,还有腰际业已结疤的擦伤。
“哪里弄的?”
阮时卿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她不甚在意地别开头,“自己摔的。”
轻巧地说出这几句话,耳畔却回响着那晚上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哨声。
祁予安冷嗤一声,极尽挖苦,“谁知道是真摔了,还是外面哪个野男人造的?”
淤青不像是新伤,搞不好是她前两天跟踪尾随他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
自作自受!
阮时卿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却是笑的。
“笑什么?”祁予安皱起眉尖。
他上前一步,把她身子扳正,捏住她的下巴尖,逼迫她扬脸,“我说中了?”
他蓦地牙槽紧咬,眼瞳幽寒,“哪个野男人?是你的旧好俞子舜?还是外面勾搭的新欢?”
他说着,手掌下滑,扣住了她的腰。
阮时卿反抗,他力道加重,疼得她咝咝吸气,泪花闪现。腰上的伤,是最重的。
祁予安的语气和眼神一样阴鸷,“怎么了?外面的野男人碰得?我碰不得?”
阮时卿垂眸,把生理性的眼泪忍下去,转而自嘲地笑了笑。
“渊爷,您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您。”
突如其来的敬语称谓,让两人之间距离横生。
祁予安眉头狠皱,还要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
阮时卿趁机躲进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再度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等她出来,就见祁予安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什么。
他随意地掀起眼,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牙白的新中式旗袍之后,眼中的冷戾莫名褪去了一点。
“给你。”他把手中的东西扔了过来。
啪嗒一声,落在阮时卿的脚边。
像主人在赏赐自己的宠物一块肉骨头。
阮时卿垂眼,看清了这是一管中药膏药。
“不是落枕了?”他真像在施舍街边乞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阮时卿蹲下去,捡起了膏药。
转身从自己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把膏药放进去,然后走到祁予安的面前,递给了他。
“这些,都还给渊爷。”
小盒子异常眼熟。
祁予安皱着眉,带着几分好奇接了过来。
打开的那一瞬间,盒子里闪出的宝光,映照到了他脸上,也将他霎时阴沉的神情,照得明明白白。
阮时卿语气平静,“这些都是这十三年来,渊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现在都还给您,也算是物归其主了。”
祁予安记起来了,阮时卿十几岁生日的时候,他嫌她丢三落四,送过她一个首饰盒,让她拿来装自己的贵重物品。
就是眼前这个。
阮时卿呼吸浅浅,这个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在她心中曾经贵重胜过那枚蝴蝶胸针。
她可以把蝴蝶胸针放在身边,却专程去银行里开了一个保险箱,存放这些礼物。
她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祁予安送她的一个太阳花小发夹,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她在花园里从早找到晚,神情是肉眼可见的丧,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祁予安实在看不过眼,丢给她这个盒子。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是丢给她的。
蝴蝶胸针,任何礼物,都是这么轻飘飘地甩给她。
阮时卿以前以为他只是用这种行为掩饰他的薄面,没想过他是纯纯粹粹的轻蔑。
哐咚!
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全都被祁予安摔掷了出去,撞到墙上。
盒口大开,里面的手镯项链耳钉,叮叮当当滚出来,散乱一地。
阮时卿心尖刺了一下。
哪怕是已经放弃归还,但好歹这也是她珍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
她视之如珍宝,他却弃之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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