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覆在桌面的手掌倏地收紧,青筋暴起,指骨起伏着,仿佛在压抑着什么。裴子奕忽地抬起头来,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迷醉的样子?周遭热闹的欢声笑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陈韫通打了个冷战,他能感觉到裴子奕身上的气压瞬间低沉至谷底。裴子奕心下了然是谁。他冷漠开口:“不怎么样,但他可以试试看。”
回到厢房,萧芝心疼地抚拍她的脊背。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明明未见她落泪,却红似抹了胭脂。
“他明明就不爱我,为什么现在又要过来呢……”
萧芝敏锐察觉了她情绪不对。
若是真的全然放下了的话,情感波动是不会如此大的。
她关切地询问:“颜颜,你若是心里苦闷,与我说便是。”
宁希颜摇摇头:“我不碍事的,芝姐。”
“我只是没想到,时隔甚久还能与他再相见。”
“那你还爱他吗?”萧芝问。
宁希颜脱口而出:“不爱。”
她说得太快,快到连她自己都怀疑真实性。
萧芝笑了笑:“若是不爱,那就当过眼云烟,不再为此神伤。”
“若是彼此还有情,便是生死相隔都不能将这情意斩断。”
宁希颜当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她惨淡笑了笑:“从前,他也总是冷冷淡淡。”
“但那时,他在外会护着我,会给我带米糖糕,会背着我走过长安街的集市……”
“可是成婚之后,我就忽然感觉以前的他消失了。”
萧芝愣住了。
她想起自己早亡的夫君,骤然失去的感觉,她感同身受。
但宁希颜的失去,是更深层的失去。
宁希颜忆起当初,嘴角都是温柔到绵软的笑。
可她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柔软的心被绞磨着,被回忆拉扯着。
她不愿意沉溺过往,又不甘心现状凄凉。
但无论宁希颜如何爱裴子奕,如今将一颗真心奉上,他都不爱她。
最终,也还是只落得个你走我散的潦草收场。
宁希颜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
萧芝握着她冰凉的双手,轻声说:“苦了你了,那日后我们颜颜专攻医术,再也不必触及这些伤心往事了。”
“先休息吧,你看看你这小脸煞白的……”
“芝姐,谢谢你。”
宁希颜紧紧握住萧芝的手,渐渐闭上眼,沉入梦乡。
……
金陵城主城。街市热闹,繁灯如昼。
连夜自杏林观赶来的陈韫通大叫:“裴子奕!你不能喝了!”
他边说着,直接一手掀翻了酒壶。
“你可让我好找啊裴子奕!结果你在这喝闷酒?!”
“喝喝喝!喝死你得了!”
裴子奕视若罔闻,自顾自仰起头,灌下手中一杯辛辣的酒。
他呆愣地看着那顺着桌沿滴落的酒液。
“她说,她不爱我了。”
“可是,为什么,她说过她会一直爱我的……”
陈韫通头回见着裴子奕如此混乱迷瞪的疲态,心下一怵。
又想起自己那傻追着人家姑娘跑的弟弟。
“子奕啊,假如啊……”
“我说假如,假如宁希颜被旁人追求,你会怎么样?”
陈韫通刚将话说出口,就立马后悔了。
看看裴子奕这颓废的模样,这么一问不更是火上浇油么?
他内心祈祷着裴子奕未曾听到。
可天不遂人愿。
他听见了。
覆在桌面的手掌倏地收紧,青筋暴起,指骨起伏着,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裴子奕忽地抬起头来,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迷醉的样子?
周遭热闹的欢声笑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韫通打了个冷战,他能感觉到裴子奕身上的气压瞬间低沉至谷底。
裴子奕心下了然是谁。
他冷漠开口:“不怎么样,但他可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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