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栗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说她想要一只手表,主要是教室里的钟有时候不准,她用来考试的时候看时间。父母带她去商场让她自己挑,她自己给自己规定了一个价格范围,但是看着看着,眼睛扫到一只价格四位数的表,表盘很漂亮小巧,表带细细的。售货员看她眼睛的方向,就赶紧拿出来给她试,她心里喜欢极了,但嘴上说“感觉没有之前的合适”,就让售货员收回去了。但最后结账的时候,父亲让售货员把那只表重新拿了出来,对她说,喜欢就买这个,在外不要扭扭捏捏的,会让人觉得一股小家子气,然后就去付钱了。
“有啊有啊!”楚湘灿烂一笑,伸出手就自然又亲热地搂住她的肩膀,“什么东西,我来看看!”
“谢谢你。”赵一栗松了一口气,感到感激的同时又有点儿黯然,毕竟从前,都是她坐在座位上热心地解答四周同学的问题。
“哦这个,我知道了,都怪老冯上课讲得太快了,我打赌月考完他吃了亏以后就不会再那么讲了,当所有人都搞过竞赛呐!”楚湘说话又快又脆,“就是这里有个定理,它——”
赵一栗有点羞赧,她觉得楚湘其实讲得也很快,“哒哒哒”的,像一只精致又威力迅猛的机关枪,几下就把她的脑子扫射懵了。
“好……我明白了……”因为不算熟,大课间十五分钟占了人家将近一半的时间,赵一栗不好意思提要求说从哪里开始再讲讲,便揣着一脑袋的浆糊,打算回去自己再拿着楚湘写的步骤再琢磨琢磨。
赵一栗转过身去就看到宋润洋,他大课间居然老实坐在座位上,而且还抬头看着她。
“我自己想想,基本会了。”看宋润洋朝她摊开了一只手,知道这是让她把手里的卷子递过去的意思,赵一栗摇摇头。
她刚刚都对楚湘说“明白了”,转身又去问他,在旁人眼里不又是绞尽脑汁往他跟前凑。
“哎,我突然想起,你们是初中也同班吧?”赵一栗正打算回自己的座位,楚湘却站了起来,手撑在桌子上很好奇地看向他们,“怎么感觉你们不熟呢?按理说你该问宋润洋更好呀,他比我清楚你们初中哪些东西讲了、哪些东西没有讲。”
楚湘也是外地考来的,仿佛也是个状元,赵一栗想到了自己同桌的那个状元,可见状元和状元的差别,也可以比人和狗之间的差tຊ别都大。
“那个——我们——不是,我和宋润洋同学初中虽然在一个班,但是我们——”赵一栗下意识想说他们初中就不熟,但是说到这里舌头打结了。
“但是我们什么,赵一栗?”宋润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她,现在更是仿佛在耐心地等着听她在转折后要说出个什么来,让她莫名一阵心虚。
“不是,没有什么,就是我觉得女生和女生讲题更容易听懂。”赵一栗发现自己说不出“不熟”,只好去和楚湘解释,“就是思维方式什么的……是吧?”
“好吧。”楚湘好奇地把他们两个都打量了一眼,“那你有啥不懂都来问我吧,别客气,我本来就是学习委员!”
赵一栗点点头,预备铃正好响了,她急着朝自己座位上走,转身时没留意把宋润洋桌上的一本书给扫了下去。
“对不起。”她小声说着,蹲下身去捡,还没有站起来,宋润洋的手就已经伸到她面前来了,手腕上又是一只她没有见过的表。
她尤其喜欢宋润洋戴机械手表的这只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看。
家里问她升高中想要什么礼物,她先说想换个手机也能登录QQ的手机。家里说这个她说不说都会给她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赵一栗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说她想要一只手表,主要是教室里的钟有时候不准,她用来考试的时候看时间。
父母带她去商场让她自己挑,她自己给自己规定了一个价格范围,但是看着看着,眼睛扫到一只价格四位数的表,表盘很漂亮小巧,表带细细的。售货员看她眼睛的方向,就赶紧拿出来给她试,她心里喜欢极了,但嘴上说“感觉没有之前的合适”,就让售货员收回去了。
但最后结账的时候,父亲让售货员把那只表重新拿了出来,对她说,喜欢就买这个,在外不要扭扭捏捏的,会让人觉得一股小家子气,然后就去付钱了。
那只手表,现在正好戴在她把书递还给宋润洋的那只手腕上,她把书递过去,然后准备站起来往回走。
宋润洋在这个时候伸出手去拽了一下她的手腕,把她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她低头看宋润洋从草稿本上撕下一张纸递给她,上面赫然是刚刚楚湘没有给她讲明白的题,步骤正好是从她脑子混乱的那里开始的,旁边还有几句对那个定理的文字说明和手画的图。
“不知道这个定理,这道题就很难做出来。”他说道,“楚湘说得对,是老冯上课讲的节奏有问题,不是你学不会,别着急。”
赵一栗点点头,心里一阵热流涌过,她不自觉地低头看刚刚被宋润洋碰到的手腕,虽然大概只有一秒,但觉得他手指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
她还是好喜欢他,控制不住。哪怕同班几乎不说一句话,她还是那么死心塌地地喜欢他,这样说说话,她应该能高兴好几天。
哪怕私下的接触近乎于零,赵一栗也敏感地意识到上了高中之后,宋润洋的状态和初中不太一样了。
他依然喜欢去操场上打球,但明显控制了时间,不会中午不睡觉就跑出去打,对文科的态度也端正起来,上语文课的时候,语文老师唐恬有时候也会专门让他站起来回答一些问题。
他都答得很好,但唐恬满意的时候不多。赵一栗觉得应该是宋润洋的答案基本和教辅大差不差、是提前看过背下而不是他自己思考的,她都感觉得出来,语文老师肯定也不傻。
“赵一栗,你有没有什么别的看法?”唐恬在第一次作文专题课后,对赵一栗和范明臣就多一分青睐,而赵一栗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不会像范明臣一样讲着讲着跑马到天边,所以唐恬总喜欢让她站起来说几句。
赵一栗那个时候完全没有精力去预习语文,上课回答什么都是即兴发挥,但唐恬总会给她特别捧场的反馈,只有在语文课上,赵一栗能找回自己属于尖子生的一份自信,所以也就特别愿意在课上努力思考。
第一次月考,赵一栗考了班上的二十名,全年级的四十二名,实验班在成绩上对平行班是全方位的碾压,全校前五十名只有两个平行班的学生,而前一百名几乎被两个实验班瓜分走百分之八九十。
赵一栗听说,从前高中部的实验班采取的是末尾淘汰制,平行班里优秀的学生能随时补充到实验班,实验班里的拖车尾也随时会被丢到平行班。
但后来学校意识到,这种淘汰机制第一不利于学生的心理健康、尤其是那些成绩波动比较大的学生,第二对于那些进进出出实验班的学生来说,教学的连贯性也无法保证,这个机制就被废止了。
还好没有这个机制,确实让赵一栗松了一口气,她都不敢想,要是每次考试还有这种换班的风险,她的压力该有多大。
两个实验班自然也是在较劲的。
宋润洋和楚湘分别占了全年级第一和第二,冯彬还是不满,觉得前十他们班只有四个,前五十名也是隔壁二班居多,最关键数学平均分居然没有考过人家,真是丢他的脸——
——“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他在总结月考成绩时,用恐怖的音量向全班咆哮道。
“我打赌这种话冯彬隔三年就说一回。”和考了班级中游都愁眉苦脸的赵一栗相比,拖车尾的范明臣一点儿都不在乎他连年级前一百都没有进,“赵一栗,咱们待会儿选位置还坐一起好不好?”
“随便,都行的。”赵一栗满脑子都是回家后会遭遇什么暴风骤雨,随口答应道。
一个月过去,她和范明臣已经挺熟了,因为范明臣总是要跟着她一起去吃饭,无论是校内吃还是校外吃。
“每次吃饭他都在旁边说来说去,放学也要和你一起走,我们都没有时间说话了。”有次放学,范明臣因为看漫画被逮去办公室训话了,赵一栗和林婉婉难得两个人一起走,林婉婉委屈地抱怨道。
“哎,主要是他人生地不熟的,”赵一栗答应道,“这样,以后我们想单独吃饭了就不带他。”
“但是,呃,就是,一栗,”林婉婉突然吞吞吐吐,“我在想,范明臣会不会喜欢你啊?”
“啥玩意儿?”赵一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咋可能,你开什么玩笑!”
“不是,你想想,他从见你第一面就黏着你,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为啥这样?”林婉婉带着几分认真的分析,“男女之间是没有纯洁的友谊的!”
“那可不一定。”赵一栗耸肩,说道,“那谁对我不就是纯洁到不行的友谊吗?”
林婉婉张张嘴,最后弱弱地说道:“但你对他不是啊,我说的是‘之间’,也没有错嘛。”
赵一栗被噎住,脸红了大半,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背后真是不能说人,说谁来谁。”林婉婉突然说道,赵一栗则已经比她更敏锐的感知到了宋润洋的存在,抬起头来就看到他走上台阶,不知道他为什么都走了,这会儿还要回教室一趟,他们就这么面对面的中途相遇了。
高中之后,赵一栗和宋润洋放学就彻底不顺路了,赵一栗走学校南门坐公交车,宋润洋走北门骑自行车。
“巧呀,宋神。”林婉婉语气自然地和宋润洋打了个招呼,“现在还要回教室啊?”
“嗯,有东西忘记带。”宋润洋简单地点点头招呼,“有段时间没见了。”
“不像一栗能天天见你。”林婉婉一边拽着想要走的赵一栗一边还在和宋润洋说话,“算了,我觉得也不需要宋神给我数学的祝福了,这次月考让我清醒了,我大概高二是要去读文了。”
“没事儿,我说不定之后也是陪你一起读文。”也是最近总听范明臣念叨“大不了就高二转文”,赵一栗不免也听进了耳朵里,顺口安慰道,“走啦走啦——那个,我们先走了。”
“嗯,明天见,赵一栗。”她听宋润洋在她身后说。
“一栗,你这样好刻意哦。”走下台阶后,赵一栗就听林婉婉说道,“你连宋润洋眼睛都不敢看了,至于吗?”
“我觉得挺好的。”赵一栗呼出一口气来,毕竟是高中部,好多人都是初中部升上来的,赵一栗处处都能看到眼熟的人,开学一个多月过去,她很高兴地发现没有人在提她初中喜欢宋润洋的事,这说明她的方针是正确的、需要继续坚持的,“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熟,就是最好的。”
“不熟吗?我倒觉得过了,别扭得像分手的男女朋友,都是前任了还必须在一张桌上吃饭的那种。”林婉婉嘀咕道,“哎我乱说的一栗……一栗我不说了,你不要跑嘛,等等我——”t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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