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磨墨之道,亦是女子人生之道。”忽而,她觉出腰间被人握住,似有指尖若有若无地摩挲着。桑无忧身体一颤,咬了咬唇,低声似哀求似警告:“侯爷,请您自重!”可那手指却不老实,在桑无忧的腰间不轻不重地一捏,激的她半退一步,踩中他的皂靴一角,她方有机会挣脱出来,跪在地上,“奴婢愚钝,求侯爷恕罪!”沈卿司坐回椅上,把玩手中玉盏。“你这墨磨得尚可,且不算太笨,出去吧。”
金乌璀璨,帘卷西风。
待桑无忧从柴房出来,瞧见这侯府院落深沉,四方如格,碧瓦朱甍,檐牙高啄。
抬头望,晴空如洗万里蔚蓝,偶有鹰击长空,胸怀顿生思绪万千。
“姑娘回去收拾收拾,侯爷唤姑娘去伺候。”
霍刀一身戎装背身而立,不欲瞧见她禁闭多日的沧桑。
桑无忧心生温融,暖声道,“多谢霍大人。”
“姑娘不必谢我,一切都是侯爷的命令。”
“奴婢听不见别人,只见是霍大人放奴婢自由。”说完,一福身,远处去了。
“姑娘。”
她回身望他。
霍刀略一犹豫,搭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忍不住劝他,“侯爷是个宽宥仆人的主儿,前几个婢女也是老夫人发卖的,并非爷的意思。况我见侯爷待你,是与她人有所不同的,姑娘顺着些,没坏处。”
见她眉眼纯稚面目莹白,这些日子磋磨非但消减美丽,又添西子柔情,唯一点秋子盈盈脉脉望着自己。
瞧的他,心也乱了数。
她恍然绽出个清艳洒脱的笑。
霍刀忙落下双目,紧紧抿着唇。
“霍大哥,多谢你好意提醒。只是,以后都不需要了。”
霍刀心乱跳狂,尚未捉住她上扬的尾音,已见那一剪背影清瘦曼妙,快步朝着远处去了。
沈府有供下人沐浴的浴房,只是一般只有年节之时,才会不限热水供应。
桑无忧端着木盆进去,木盆里皆是沐浴用的劣澡豆、巾子、换洗衣物一类。
打眼一圈儿,几个火炉空空,仅一个坐着水壶,她上前一拎,还有整整一壶的热水。
终归不是所有事情都倒霉的。
此刻是昼食时候,偌大的浴房空空荡荡,她抱起水壶又兑入些冷水,探手酌温凉,微微浇背腹,又走了两遭,朝着最里间的浴房去。
温热暖暖的水,顺着她皓白的肌肤,簇簇缕缕流过。
沐tຊ浴净身静思澄,清水洗尽俗世尘。
只一洗,只觉洗去浑身躁气与污气,整个身体与净身都跟着轻盈了起来。
拿巾子绞干一头鸦发如云,垂垂溪水般坠于身前,端如雨后清荷、含露牡丹,动人心魄。
案牍上,是成堆的上书。
皇帝赐沈卿司永定侯的封地百里,北以乔山为界,西达高泸,共有三十余城,多数是大县,方圆共一百二十里。
疆域甚广,却并非富庶安定之地。
此界自百年前便倭贼作乱不断,近年更是猖狂,烧伤抢掠不止。
又兼之上官无德勾连害财,商户哄价利令智昏,只余百姓无辜苟喘,流民甚多苦不堪言。
简直是一块烫手山芋。
不,应说是一目无法纪之黑窟,更是恰当。
案牍上的上书却个个不提,只言此界各处晏海河清、太平繁荣。
沈卿司扶额苦思,一时无言。
正是阖眸愁苦之际,忽闻溪水潺潺之音泠泠扑面,“侯爷,且饮些清茶润润吧。”
入目人还似天边泸月,皓腕霜雪。
一张美靥芙蓉不及,美目流盼幽谷空兰。
沈卿司怔了怔,呼吸发紧。
端起茶盏啜饮一口,方压住微乱的气息。
“可会磨墨?”
见她摇头,沈卿司修指提墨,“过来,本侯教你。”
桑无忧一顿,并不想才出来又激怒他,只好上前。
“磨墨最重力道曲直。”
他从身后浅浅拥住,将黑玉般的墨块置于她的手心,又用手圈住她的,却一动不动的。
桑无忧只觉浑身被缚住般的难受,他身上的和罗香气如锁困人,让她喘不上气来。
“侯爷?”她不知何为,只硬着头皮。
“无水,怎么磨墨?”
一股暧昧的气息和着他低沉的嗓音,排山倒海地钻进她的耳里,令她浑身捉紧。
她提起一壶清水微倾,一股清润倒入歙砚。
下一刻,他的手又捉住她的柔夷,稍一用力便提起壶嘴,“够了,水多了。”
桑无忧只觉呼吸都要停滞。
“无忧,你可知这磨墨之道,需心静手稳,深浅适宜。”他低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戏谑。
他握着她的手,一点一寸的,动了起来。
起先是一圈圈浓线,不过片刻,墨色就浓稠了起来。
如她混乱的心思般。
“侯爷,奴婢愚钝,恐怕学不好这样细致的活儿。”
沈卿司轻笑一声,低头见她鸦发如云,耳垂精致动人,露出一截雪项如玉。
手轻放,又无意般拂过她的背,又再度握住,“无妨,本侯有足够的时间,来教你这个磨墨的生手...”
沈卿司瞧着他的大手几乎完全包住了她的柔夷,只瞧见她水葱般的指尖,在自己掌心下晃动。
他要她向东,她便向东。
他要她向西,她只管向西。
“这磨墨之道,亦是女子人生之道。”
忽而,她觉出腰间被人握住,似有指尖若有若无地摩挲着。
桑无忧身体一颤,咬了咬唇,低声似哀求似警告:“侯爷,请您自重!”
可那手指却不老实,在桑无忧的腰间不轻不重地一捏,激的她半退一步,踩中他的皂靴一角,她方有机会挣脱出来,跪在地上,“奴婢愚钝,求侯爷恕罪!”
沈卿司坐回椅上,把玩手中玉盏。
“你这墨磨得尚可,且不算太笨,出去吧。”
桑无忧如得圣旨,利落起身,快步朝门口而去。
“莫走远了,去外间榻上守着。”
......
沈卿司在书房又做了两个时辰的功课才算稍停,拂开小门,见不远处美人横卧榻上,香甜沉酣。
走近了,见她半卧于榻,如稚童梦酣,皓腕半露,欺霜赛雪。
许是听见响动,桑无忧立时醒转,却因懒起无力,眸光水色迷离,娇憨之态更添一分妩媚。迷蒙的一双秋子雾蒙蒙地瞧着他,琼貌如雪明珠绛唇,便是那诗句所言的,清极潋滟。
沈卿司喉头一动,看了一会儿才道,“爷都没睡,你倒偷懒儿一枕黑甜?”
她愣了一下,此刻也清醒过来,忙起身肃目,老实的站成恭谨牌匾,“是奴婢失职,一时大意,请侯爷责罚。”
他心情不错,只一摆手,“罢了,倒也没误了爷的事儿。你被关了这许久也定是疲累了,不必在这儿伺候,且下去休息养养精神吧。”
她有些诧异地瞧他一眼,沈卿司今日穿了一袭绛紫苏绣鸳柳纹的袍子,腰间束一条宝蓝祥云纹带,愈发衬得身姿如树,端得一身玉骨风清。
越是好看的人,作弄起人来,才越是狠。
她压下眼,躬身走了出去。
看来,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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