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赫淡声道:“这些据点,不出三个月,孤必能找全。”“不过是耗费些人力和时间罢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而你索要之物,确实这世间独一份的。”“太子妃的名头、嫡长子的位分……你筹谋的,难道不是孤死了之后的李氏天下吗?”“拿这个跟孤置换,你是把孤当傻子玩呢?”不。不是的。周凤瑶总觉得自己被李承赫拐进了坑里,却不知哪里能上岸。李承赫继续道,“你换个正常点儿的条件吧。”
内殿。
沉香袅袅。
桌案旁摆了一张古琴,蕉叶式的古琴,圆润通透。
周凤瑶见李承赫迟迟不语,心中有些忐忑。
隐忍几瞬后,想到这是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主动开口。
“光谈地图,未免太过干涩。”
“夜色正宜,适合抚琴,不知殿下可有雅兴听妾身为您抚琴一曲?”
李承赫扫她一眼,并未拒绝,想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招。
周凤瑶盘膝跪在琴前,手指轻抚,锃然的琴音一泻而出。
她谈了一曲高山流水,高山仰止,泉水叮咚。
李承赫却在分辨她掩藏在琴音中的情绪。
琴如其人,一个人的性格,掩藏在琴技之中。
周凤瑶勾弦时急促,扫弦时又不知收敛,纵然弹得是高山流水,可心中却没有澄明君子的豁达。
只是个,有欲望的小人物罢了。
李承赫淡笑一声,将心头那丝猜忌抹去。
不管这周凤瑶是从哪里得的消息,绝不可能是她自己的势力。
不过借势罢了。
这样心性的人,还没那等本事。
要么周府、要么是三皇子……总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可以合作,只是合作之余,需要多些警惕。
琴音落罢,满室静雅。
李承赫将那描红的地图掩下,抬眸看她,“说吧,你要什么?”
周凤瑶眼底一闪,双手按琴,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妾身既进了太子府,便是殿下的人,没有杂念,一心只想侍奉殿下。”
李承赫声音微冷,“说人话。”
狗头上长角,给他装样呢?
周凤瑶一噎,眼底闪过一抹憾色。
前世总听说太子灭了凌家之后,脾气冷硬,跟个捂不热的石头似地,她还想着哪有捂不热的男子。
如今方知……他毫无半点情趣!
若非太子是将来铁板钉钉的新帝,她真想换个对象。
凭借前世的记忆和她的本事,定也能荣华富贵一世。
可惜……
既然要不来感情,那就要利益吧。
周凤瑶仰头,殷切地看着李承赫,“殿下,此番事后,您定然容不下凌氏。”
“我周家愿与太子结通家之好,终身侍奉殿下,希望殿下能贬斥凌氏,扶妾身……为太子正妃。”
李承赫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
唇角掠起淡漠的没有温度的笑,“还有呢?与你春宵共度,再诞下一个麟儿封为皇太孙?”
周凤瑶眼底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妾身仰慕殿下……渴望诞下子嗣,是人之常情,还望殿下体谅……”
李承赫将那地图掩上,轻描淡写,“两个条件孤都不同意,换个吧。”
周凤瑶脸色一黑,声音气恼,“殿下,您也知道这地图的价值,您若是这般顽固,往后谁又愿意同您做生意?!”
李承赫讥讽地看着她,“所以,侧妃也知道,你与孤没有半点情谊,完全是在谈生意对吗?”
周凤瑶脸色发白,双手按在琴桌上,久久无语。
“即是做生意,你我便摊开了讲。”
李承赫淡声道:“这些据点,不出三个月,孤必能找全。”
“不过是耗费些人力和时间罢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而你索要之物,确实这世间独一份的。”
“太子妃的名头、嫡长子的位分……你筹谋的,难道不是孤死了之后的李氏天下吗?”
“拿这个跟孤置换,你是把孤当傻子玩呢?”
不。
不是的。
周凤瑶总觉得自己被李承赫拐进了坑里,却不知哪里能上岸。
李承赫继续道,“你换个正常点儿的条件吧。”
“比如为你胞弟讨要个官职,或者为你宫里的姑母求条活路。”
周凤瑶缓缓摇头。
这些都太简单了。
她胞弟若想升官发财,父亲便能办到。
至于给姑母和三皇子留活路……上辈子,李承赫也并未对她们斩尽杀绝。
而是一旨诏书,将她们遣至漠北。
她要的不是这些!
前世,李承赫早殇,唯一的子嗣成了新帝,本以为无法翻身的凌氏,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监国太后,凌氏那些被李承赫放跑的人,也卷土重来,百年凌氏再度挺直了腰板。
凭什么!
她们周氏哪里不如凌氏了!
她如果有一个子嗣,那监国太后的位置,她也坐得起!
眼神闪烁中间,周凤瑶忽然想起曾听过的,一道不辨真伪的秘闻……
深吸一口气,她看向李承赫,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
“殿下,倘若我告诉您……您根本不是凌氏亲生呢?”
李承赫落在桌上的手指顿住。
如玉的骨节,摊在桌面上,莹着微弱的冷光。
他先是觉得荒诞。
这周凤瑶穷途末路,竟攀扯出这样荒诞的话。
可有时候,那些不可思议的念头一旦滋生起来,便如同那被点燃的野草一般,在黑夜中风狂蔓延。
自他入京以来,凌氏阖府上下对他的态度,就很奇怪。
又惧又忌惮,又拉拢又警惕。
唯独,没有对待血脉亲人的亲昵和信任。
到后来,随着他逐渐掌权,他们对他便只余利用,连演戏都懒得演了。
这是血脉亲人吗?
倒更像仇人。
从前他总以为,是因为皇家无亲情。
可很明显,凌氏有亲情,只是不曾施舍给她。
前两日去宫中见废后时,他那所谓的母亲,双目猩红地看着他,告诉他凌氏所做之事,与凌霄芸无关,凌霄芸嫁入太子府后,便不再参与府中诸事,无论如何,请留太子妃一命,保她一道荣华。
对自己的侄女尚有恩情,对他这个亲生儿子,却只有利用……
倘若,他的血脉存疑,那一切便可说得通了。
凌氏暗中的小动作、妄图颠覆社稷的阴谋……
李承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无半点风波,他冷笑一声,眸光如利剑一般,刺向一旁的周凤瑶。
“荒唐!”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敢这般妄言,看来是孤平日对你们太过宽宥,助长了你们的野念!”
“失态之言,孤可既往不咎,滚回去好好反思一下,顺带想一个合理的交易筹码与孤交易,别再痴人说梦要做太子妃了。”
“孤乏了,你先退下吧。”
周凤瑶眼底闪过一抹不甘。
但看了一眼李承赫黑了的侧脸,到底有几分心虚。
前世,李承赫的身世只是猜测,并未一锤定音。
后来,李承赫死在南巡途中,便无人再追究此事……
罢了。
李承赫现在明显还顾念着凌氏,她若想要正妻的名分,还需要从别处筹谋。
来日方长,她先攥取眼前的利益吧。
找李承赫要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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