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真眉头微蹙,她早就听张女官说过采选流程,心知是皇帝说了什么,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这样也好,她想,省得费她功夫,她也不是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旁人的审视。她抬起眼,对上李忠难掩心虚的眼睛。轮到她来表现了,她的反应很快,眼底依次闪过茫然、疑惑、震惊和惊怒等神色,随即归于平静,怎么看怎么勉强。这反应很标准,看得李忠心都凉了。他暗暗叫苦,皇帝不参加初选,复选却是一定要到场的,到时候沈姑娘见到霍公子竟然是皇帝,只怕要惊吓一番。
次日一捋走早,便是大选。
本朝大选并不复杂,先是初选,适龄的世家女子入宫后,由女官和内侍检查容貌和体态,筛选出三百名容貌秀丽,体态优美的女子进入复选。
复选则由帝后二人亲自考察,挑选出二十人作为妃嫔,命她们暂行返回家中,等候册封。
沈应真在青梧和锦瑟的服侍下穿衣梳妆,袅袅娜娜地来到寿禧堂,对太夫人和庆国公盈盈下拜。
刘夫人想起女儿做的事情就心里发虚,因此站在庆国公身后,不敢受沈应真的礼。
沈应玉的伤还没好,自然也没有来。
太夫人见状,不由红了眼眶,低泣道:“唉,虽然入宫为妃是荣耀之事,可我倒是希望你落选,长长久久地陪在我这个老婆子身边!”
她想起后宫里形形色色的女人,就替孙女担心,唯恐她卷入后宫争斗,祖孙再无相见之日。
可她也知道,她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皇帝已经表现出了对孙女的看重,如何还能让她落选?
沈应真眼眶酸涩,含泪道:“祖母待孙女的心,孙女都明白的。”
庆国公倒是没什么不舍情绪,女儿不是他生的,送出去也不心疼,但关系到沈家前途,他还是很上心的。
“真儿素来贤淑聪慧,为父没什么不放心的,”他淡淡地说,“只盼你入宫后谨守宫规,不堕沈家声名。”
沈应真福身应是,嘴角衔一丝冷笑,再抬头便消失无踪。
她对庆国公这个父亲并没有任何期待,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时辰到了,宫里来人了。
沈家众人难免紧张,反而是沈应真本人神色如常,竟然没有一丝事关前途的惶恐神色。
张女官率几名宫女和内侍进来,互相见礼后,簇拥着沈应真上了马车。
太夫人心中忧虑,忙让人塞了厚厚的封红给张女官,请她多多关照。
张女官忙推拒,沈应真见状一笑,和声道:“张姑姑请收下吧,这也是我沈家的一点心意,多谢张姑姑多日来的关照了。”
她都发话了,张女官只好无奈收下:“那便谢谢太夫人的好意了,我也只是尽我分内的职责罢了。”
她早就从知情人口中得知沈家女得了皇帝青睐,只想在沈家女面前多露脸,留些好印象,钱却是不敢收的。
但沈应真都这么说了,她也只管收下。
青梧和锦瑟也跟着沈应真上了马车,她最后望了国公府一眼,平静道:“我们启程吧。”
马车驶向宫门,偌大皇城巍峨耸立,她掀起帘子向外望去,只见宫门前已经排起长队,各色美人如云,香风阵阵。
她知道,那些人便是前来参选的世家女子们了,她们中的有些人会成为妃嫔,甚至可能成为她的对手。
耳边响起锦瑟的赞叹声:“这便是皇帝住的地方么?好高,好漂亮。”
她们这些侍女是没资格进宫的,只能在皇城门口候着,锦瑟没来过这里,惊叹不已。
青梧低斥道:“嘘,这么多人呢,别让人听见了。”
她看向沈应真,眼神坚定:“姑娘,我和锦瑟在这里等你回来。”
今日休沐,萧祚正在宣室殿内批阅奏折,李忠无声走入,低声道:“圣上,诸位良家子已经入宫了。”
萧祚动作一顿,迟迟不曾下笔,墨水滴落在纸上,渲染开一片墨迹。
半晌,他开口道:“沈家女秀外慧中,直接让她通过初选,你亲自去。”
李忠原本是笑着的,听到这里立刻露出为难神色。
萧祚看他一眼:“怎么,你不能办?”
“圣上说笑了,这事有什么不能办的,”李忠苦笑,“只是沈姑娘见了我……”
他欲言又止。
皇帝在沈家姑娘那里的身份还是霍公子,现在这假身份瞒不住了,皇帝自己不敢去,叫他先去顶雷。
他都不敢想沈家姑娘见到她后会是什么表情,真的不会迁怒于他吗?
萧祚不理会他,李忠只好唉声叹气地去了。
他走后,萧祚放下笔,目光忍不住落在墙上的山水画上,脑海里浮现出沈应真秀美的面孔。
他缓缓闭上眼。
一个时辰后,众位良家子进入皇城,由宫女引入后宫翠微殿殿前,初选随即开始。
初选无需皇帝到场,仅由女官进行挑选,沈应真因为家世的缘故,站在最前列。
参选的女子很多,但有宫人们盯着,她们都不敢交头接耳,老老实实地低头候选。
这是初选第一轮,筛选出身高身材都适中的女子。
负责初选的女官早就得了李忠的示意,只不过稍稍打量了她一番,便直接让她通过,由宫女带到翠微殿内歇息。
见她一个通过,其他良家子难免有些躁动,有人羡慕,有人恐惧,而这些神色都被女官们收入眼中。
沈应真眉头微蹙,她早就听张女官说过采选流程,心知是皇帝说了什么,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这样也好,她想,省得费她功夫,她也不是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旁人的审视。
她抬起眼,对上李忠难掩心虚的眼睛。
轮到她来表现了,她的反应很快,眼底依次闪过茫然、疑惑、震惊和惊怒等神色,随即归于平静,怎么看怎么勉强。
这反应很标准,看得李忠心都凉了。
他暗暗叫苦,皇帝不参加初选,复选却是一定要到场的,到时候沈姑娘见到霍公子竟然是皇帝,只怕要惊吓一番。
不仅仅是惊吓,可能还有被欺瞒的怒意,哪怕沈姑娘的家教异于常人,知道霍公子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恐怕也要动怒。
沈应真垂下眼睫,不再看李忠,好像是发现自己受到了欺瞒,正在失望一样。
她装得太好,李忠更绝望了,满脑子都是怎么对沈姑娘解释这件事。
她随宫女进入翠微殿,本以为接下来便是第二轮筛选,谁知宫女将她引入后殿,恭敬道:“还请良家子暂且歇息,等候复选。”
沈应真知道这是皇帝特意关照,仍装出不解神色:“可这才第一轮筛选啊……”
宫女道:“良家子仪容俱佳,无需第二轮筛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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