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见她歇下了,各归其位,各司其职,殿内寂寂无声。李忠回到宣室殿时,萧祚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说道:“沈姑娘如何?”他笑道:“回禀圣上,沈姑娘一切都好,现在正在歇息呢。”萧祚踌躇片刻,还是问道:“她可曾生气?”李忠笑眯眯地说:“圣上放心,沈姑娘一开始是很不悦,奴婢特地说了几句好话,她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圣上待沈姑娘的心意,她岂能不知?”萧祚赞赏道:“你做的不错。”
宫女说完,无声退下,沈应真立在原地好半晌,突然道:“进来吧。”
殿外响起一声心虚的咳嗽声,李忠慢慢走进来,熟练挤出一个讨好意味的笑容:“好久不见了,沈姑娘。”
他没有再压抑自己尖细的嗓音。
沈应真转过身,面无表情,语气再无温柔平和:“敢问这位内官如何称呼?”
李忠见她脸色漠然,就知道这一关怕是难过,低声道:“奴婢名唤李忠,忝居太监总管一职,让姑娘见笑了。”
她不怒反笑:“李内官独自前来,可是霍公子心虚,不敢来见我?哦,不该说霍公子,应该说是当朝圣上了。”
“还请姑娘息怒,”眼看火就要烧到皇帝身上,李忠忙为萧祚辩解,“圣上当日隐瞒身份,实是无可奈何之事,圣上心有愧疚,不敢贸然来见姑娘,这才派我过来。”
他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意味着皇帝的态度,他在沈应真面前姿态谦卑,已经能够说明皇帝的态度了。
因此沈应真并不怕得罪李忠和皇帝,反而尽情地表现出受人蒙骗的愤怒情绪。
“李内官不必如此,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臣女,如今也只是最低微的良家子,而圣上是当朝天子,尊贵无匹,不过是欺瞒我一个国公的女儿,我怎么敢动怒?”
她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却丝毫不曾掩饰眼睛里的怒意,看上去气度凛然。
李忠苦笑道:“姑娘这话可就是误会圣上和奴婢了,圣上只是担心,若向姑娘坦白自己的身份,姑娘难免会顾忌君臣之别,不与圣上交心,反而只将圣上当作天子看待。”
沈应真神情一滞,别过脸去,虽然还是不悦,但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李忠见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再接再厉,说道:“圣上真的很在乎姑娘,当日姑娘碍于入宫之事,不愿与圣上过多亲近,圣上心里也难受,可一想到姑娘就要入宫,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她不去看李忠,语气低低地说:“当日是我冒犯圣上,只盼圣上不要牵连沈家。”
李忠听这语气,便明白她是心里松动了,亲亲热热地说:“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圣上怎么会为这点小事生气?也是圣上先隐瞒身份,这才让姑娘误会了。”
说完,他便招呼宫女内侍收拾后殿,沈应真见状,终于转过脸来,皱眉道:“李内官这是做什么?”
李忠解释道:“圣上特意说过,务必要让姑娘在这里待得舒适,这是专门给姑娘住的地方,自然要好生收拾一番。”
沈应真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了许多:“那就多谢圣上和李内官费心了。”
他笑嘻嘻地说:“姑娘不必客气,这是应当应分的。”
很快,后殿整洁一新,李忠又让人传膳:“姑娘只怕也饿了,我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些菜肴,姑娘尝尝可还喜欢?”
沈应真扫一眼,发现没有一道不是她爱吃的菜。
她想起前些日子,张女官总是会看着她吃饭,那时她以为张女官是在监督她不要多吃,没想到是在打探她的喜欢。
正好,她为了入宫参选不出错漏,从清早起身后,一滴水不曾喝,一口饭也不曾吃,正好饿了。
她本就不是会惶恐的人,对此安然自若,李忠看着她吃完,心底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
她用完饭,其他良家子也被陆陆续续安排进了其他房间,沈应真立在窗前看了一眼,发现人数明显减少了许多。
初选前,原本是有几百人的,现在看着顶多也就三四十人。
她不由问道:“其他人是都落选了么?”
李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回禀姑娘,本朝旧例,初选若不能通过,即刻放还本家,自行婚嫁,对她们来说,落选也是一件好事。”
沈应真对此表示赞同,她是自愿入宫的,但其他女子却未必是自愿的,都是高门出身的女子,嫁个门当户对的郎君也很好,何必非要入宫呢?。
做了妃嫔,运气好得宠,运气不好,便是在深宫中枯萎,再好的美貌也要化作枯骨。
沈应真又道:“若复选不能通过,又当如何?”
李忠回答:“能走到复选这一步的良家子,可以说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了,若是落选也无妨,大多会许配给宗室,或是做女官。”
这也是老规矩了,做不了妃嫔,也能进入宗室王府.
才华出众者也可以做女官,辅佐后妃。
她收回视线,脸上流露出倦色,李忠见状,立刻告退:“姑娘好生歇息,我还要回去向圣上复命,就不打扰姑娘了。”
李忠走后,她心神骤然放松,只觉浑身充满了疲倦,顺势躺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宫人见她歇下了,各归其位,各司其职,殿内寂寂无声。
李忠回到宣室殿时,萧祚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说道:“沈姑娘如何?”
他笑道:“回禀圣上,沈姑娘一切都好,现在正在歇息呢。”
萧祚踌躇片刻,还是问道:“她可曾生气?”
李忠笑眯眯地说:“圣上放心,沈姑娘一开始是很不悦,奴婢特地说了几句好话,她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圣上待沈姑娘的心意,她岂能不知?”
萧祚赞赏道:“你做的不错。”
就在大选前几日,他便茶不思饭不想,唯恐沈应真知道真相后心生不喜,甚至记恨他的欺瞒,现在他可算能放心了。
“只是还需要圣上亲自哄哄,”李忠补充了一句,“不然沈姑娘的脾气便是再好,心里恐怕也有一根刺。”
萧祚不太懂男女情爱,但他也知道,此事毕竟是自己欺瞒在先,若只是让李忠说几句好听话,未免诚意不足。
沈应真又不是后宫里随便一个美人,怎么能这般轻慢?
想到这里,他眼神变得柔和,说道:“你说得很是,好些日子不见,我也该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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